云沐九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只覺渾身驟然變冷，驀然松開夜蕭寒的手。夜蕭寒知道她不是她？

  “王爺，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我知，沐沐不是沐沐?！币故捄匦挛掌鹪沏寰诺乃厥?，在發(fā)覺云沐九的手一下子變冷之時那道劍眉微斂了起來，手中握緊云沐九素手的動作變得更加的大力。

  見到云沐九一臉千變?nèi)f化的神色，他頗有些無奈地解釋道：“許久之前，你不是也曾對我說過你‘沐九不是沐九’這句話嗎？”

  “那時候我只是想與王爺一說，未曾想王爺真的相信了，還記住到現(xiàn)在?！彼詾橐故捄皇窃诋?dāng)她說胡話，當(dāng)時夜蕭寒還摸她的額頭以為她發(fā)燒燒糊涂了。

  “我信。你說的話我信。”夜蕭寒嗓音冰冷，說出來的話卻無端給人裹上了一層淡淡的暖意。

  云沐九小臉現(xiàn)了糾結(jié)，心一橫，豁出去問道：“王爺是怎么想的？”就差沒把“你怎么這樣說”的這個問句驚恐地寫在臉上。

  夜蕭寒薄唇微抿，娓娓道來。

  數(shù)月前，云沐九忽而有一日對夜蕭寒說了一番奇特的話，她懷揣著擰巴的心情，詢問夜蕭寒若我不是云沐九怎么辦？

  接著，她試探性地說出“一定程度上我不是云沐九”這句話，而夜蕭寒給她的答復(fù)則是：“本王要的，從來就是那個雪日遇見的倔強醫(yī)女”。

  “是你就夠了，本王要的只是你。”

  “本王在乎的人僅是你一人。”

  后面的話，云沐九沒敢再多說什么。她只是說她不是原本的云沐九，而是發(fā)生了變化。在她的言語之中，旁人如夜蕭寒一般，應(yīng)當(dāng)只是會以為— —她還是原主，只不過是經(jīng)歷了一些事情而個人有所發(fā)生了些變化而已。

  就這樣，云沐九鼓起勇氣所說的她非本人的說辭，在其他人看來只是一個小姑娘歷經(jīng)變化的正常過程。

  換句話來了解，對于云沐九那句話“云沐九不是云沐九”的理解，從云沐九的個人角度，她自然深入得知她不是通俗意義的原主靈魂本人。

  而從夜蕭寒等其他人的角度看來，也許會理解為云沐九是經(jīng)歷劫難后而有所成長，有所進步的本人之上的原主。

  即，云沐九知道，她不是原來的人，有了里里外外，徹頭徹尾的變化。

  即，夜蕭寒卻可能以為，她是原來的人，不過帶了些許變化。

  后裝，原裝，這兩種說法還是有很大的區(qū)別的…

  那時，云沐九以為夜蕭寒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當(dāng)她在說胡話，或者當(dāng)她說她僅是發(fā)生了一些正常的變化而已了。

  在云沐九看來，實際上夜蕭寒應(yīng)該根本就沒有察覺到，更加不可能相信— —她不是仲岳左相府邸那個嫡長女的說辭。

  然而，此時此刻…

  云沐九卻在此時真真切切地聽到夜蕭寒那句淡然的話，她也才知，原來夜蕭寒一直記著她說過的話語，原來夜蕭寒并不是如大家那樣誤會她還是原主，原來夜蕭寒真的接受了她不是原本那個她的夸張現(xiàn)實。

  清風(fēng)徐來，蓮葉作響的聲音再次襲來。

  云沐九微怔神，還是維持著那副愕然的表情看著夜蕭寒。

  她再次問道：“王爺不會又是懷疑我是燒糊涂了嗎？”

  “不會。”夜蕭寒說完，卻是抬手，手背貼著云沐九的額頭。

  他的話語與動作完全不是一碼事，云沐九被逗的失笑，又聽到夜蕭寒說：“當(dāng)日你說起你不是沐九時，我的確有一瞬間以為你是意識迷糊了。可很快我就打消了這一念頭。”語氣有著堅定，“今日亦如此。我信你。”

  他說這話時，心里面又想起曾經(jīng)對云沐九展開的一系列調(diào)查工作，從調(diào)查云府大小姐的身份，到云沐九的那位無名師父，再到云沐九夢中所說的“王詩柔”與“李楚驁”，最后又到東洋帝國有著的轉(zhuǎn)世還魂的說辭…

  這一路以來，最開始的確是抱著打聽云沐九底細(xì)好壞的心思而去，可后來不知不覺中他的調(diào)查目的變成了想要更好地了解那個在雪地里宛如從天而降的女子，變成了想要更好地保護那個女子。

  云沐九顯然還沒有回過神來，一直沉浸在夜蕭寒說了幾次的“信任”字眼當(dāng)中。與此同時，此時的她也說不準(zhǔn)夜蕭寒到底知曉了什么，心中對她這個人又是有著怎么樣的看法和態(tài)度…

  云沐九有些害怕，但還是打算就著曾經(jīng)那些與夜蕭寒說過的話語，再度提及，再度往下細(xì)說下去。

  她說：“蕭蕭，我之前跟你說過我曾經(jīng)的一些經(jīng)歷是真的。我有過一段很艱難的時日，孤身無援，面臨諸多苦楚。吃不飽，穿不好，也睡不好這種事情不過是常有之事，但這些也不算是什么，更讓人痛苦的其實是我那一顆孤孤單單的心臟與腦子承受了精神上的百般折磨?！?br />
  夜蕭寒道：“我知。你說過的?！闭Z氣似乎有所轉(zhuǎn)柔，“即便過去的事已然過去，可我也不能說出安慰你‘往事已過’這種通俗的話語?！?br />
  不是當(dāng)事人，卻對當(dāng)事人說出放下之類的安慰話語，難免有些空白無力，且也不能真正表達(dá)出他的心意。

  云沐九心一動，暗自心弦一動，有些暖的她渾身發(fā)熱。夜蕭寒同她一樣，有時并不愛說這種看起來有些空虛無力的乏味言語。

  可往往也是夜蕭寒這種頗為貼心的慎言舉動，才更加起到了深入心扉的安慰奇效。

  夜蕭寒又接著說：“我知過去已過去，然現(xiàn)在還是現(xiàn)在，且我們還有許多的未來。沐沐，有我在，你不會在過上那樣的生活了?！?br />
  云沐九回望夜蕭寒，無需言語，兩人交匯的眼神中已然傳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