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喜喜扶著老郎中從路邊走。

  顧大爺看他們就要繞過自己，氣的差點倒仰過去。

  “老錢躲著我，是你挑唆的吧？”

  顧喜喜邊走，說，“大爺爺這話說的，錢叔是村長，我能做他的主？”

  顧大爺不甘心就這么讓顧喜喜跑了，只得放棄堅守陣地，追著她怒道：

  “還有你那個三叔，我叫他賠錢，他就裝聾作啞！”

  顧喜喜笑了笑，“三叔向來不是最孝敬您，您也是最疼他的？”

  “親戚之間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別傷了情分。您當初這么教導(dǎo)我，我都記下了?！?br />
  顧大爺一噎。

  他被顧喜喜連續(xù)懟回來，一時間竟然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眼看顧喜喜和老郎中就要進門了。

  顧大爺卯足了勁兒，抱住半扇門板，吼道，“知道我今兒為啥一個人來，誰也沒帶？”

  顧喜喜后退兩步，袖手看著他。

  這么大歲數(shù)了，她可不能離他太近，免得不小心碰到他，被訛了說不清。

  果然，顧大爺打的就是這個算盤，“現(xiàn)在誰也不管我家的事，你還要幫著他們，一個個的上來踩幾腳。”

  “反正我快入土的人了，我不安生，誰也別想安生??！”

  顧喜喜好脾氣地問，“那您想干什么呢？”

  顧大爺以為顧喜喜是害怕了，冷笑幾聲，說：

  “我要是在你這氣死，病死，出個啥好歹，你就等著全村戳你的脊梁骨吧！”

  “大舅?！鳖櫹蚕矄玖寺暋?br />
  老郎中答應(yīng)，“丫頭何事？”

  兩人以商量好了，在花池渡村，老郎中依然是喜喜的遠房大舅。

  反正大舅和師父也不差輩分。

  顧喜喜說，“大舅會醫(yī)術(shù)，您看看我大爺爺這樣子，萬一等會氣暈過去，您有把握救他么？”

  老郎中點頭，“簡單，扎幾針就是了，再不醒，就多扎幾針。”

  他說完，又轉(zhuǎn)向顧大爺，認真觀察片刻，“聽他氣息均勻綿長，吐息無明顯臭味，在這個年歲的人之間，身子骨算是硬朗的?！?br />
  “他要不是裝的，想暈過去也不容易。”

  “若他不選擇自盡，想即刻去死，依老夫看，也難?！?br />
  倆人當著顧大爺?shù)拿嬉怀缓?，公然討論他的死活?br />
  顧大爺起先聽的一愣一愣，繼而面色逐漸漲紅。

  他手指顫巍巍地指著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喘，“你們、你們……”

  老郎中又側(cè)耳聽了聽，“哎呦，年紀大這么動氣可不行?！?br />
  “持續(xù)肝陽上亢，可能要中風(fēng)的！”

  顧喜喜關(guān)切道，“中風(fēng)會死人嗎？”

  老郎中說，“他身子好，一時半會死不了，頂多就是癱了，全身或者半身動彈不了，以后只能躺炕上。”

  “兒女們嫌棄他屎尿拉一身，不給吃喝，動輒冷言冷語，這我都是見過的?！?br />
  他搖頭嘆息，“哎，活著活受罪，想尋死還動彈不了，可憐吶！”

  顧大爺總算安靜下來了。

  他兩眼發(fā)直站在那，不再喊叫。

  手不抖了，臉不紅了，喘氣也不急促了。

  “我不生氣，我這輩子見過多少大風(fēng)大浪，怎么可能為個小輩生氣！”

  顧大爺彷如魔怔似地念叨幾句，拄著拐逃也似地走了。

  走遠了嘴里還在自言自語，“我不要中風(fēng)，我不要生不如死?！?br />
  “我不能躺下，我還辛苦大半輩子，還得享福呢?！?br />
  ……

  晚飯前，顧喜喜還在想學(xué)堂的事。

  幾乎全村文盲，意味著她的科學(xué)種植理念被理解的難度大大增加。

  不能理解，又談何實施，更何談推廣？

  老郎中和慕南釗從西屋出來。

  老郎中垂著頭一言不發(fā)，時而擰眉苦思不得其解，時而搖頭嘆氣。

  張嬸放下一盤香蔥烘蛋，奇怪道，“小陳，他這是怎么了，丟了魂似的?！?br />
  慕南釗微笑，“老郎中應(yīng)該是在想要緊事，就別打擾他了?！?br />
  他看向右手邊，這還有個丟了個魂的。

  慕南釗敲了敲桌子。

  顧喜喜醒神，“怎么了?！?br />
  慕南釗玩味望著她，“是我問你怎么了，從回來就一直走神?！?br />
  顧喜喜嘆氣，說了花池渡村沒有村塾的事。

  慕南釗了然，“你想幫他們?！?br />
  顧喜喜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