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德希爾·波克的話語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彌漫著焦躁與絕望的戰(zhàn)略室內(nèi)激起了一圈圈漣漪。

  “控制？引導？”

  聲音帶著懷疑。

  “你是說像訓狗一樣對付那些……那些行走的天災？博士，現(xiàn)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

  波克并未被這質(zhì)問動搖，他那過于專注的眼神甚至沒有從提問者臉上移開。

  “并非傳統(tǒng)的‘馴服’，史坦頓將軍，”

  語調(diào)平穩(wěn)，繼續(xù)說道：

  “而是利用它們本身的生物學特性。我們可以嘗試與它們‘溝通’，用一種它們無法忽視的語言，并為這種溝通賦予我們需要的…目的性導向。”

  他俯身，小心地打開了那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皮質(zhì)公文包。

  里面沒有復雜的機器，只有幾份厚重的文件、幾張密密麻麻寫滿公式和光譜圖的圖紙，以及……

  一個看起來像是某種黑色晶體和精密電路結合體、僅有飯盒大小的、布滿接口的粗糙原型裝置。

  “我們將它暫時命名為：‘引導回聲’?！?br />
  波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有些笨重的原型機，“其原理，建立在威廉·蘭達博士早期‘回聲計劃’對泰坦次聲波通訊的開拓性研究上，并結合了我個人對次聲波在不同介質(zhì)中傳播衰減、諧頻共振及其對泰坦神經(jīng)生物電磁場特殊擾動效應的長期觀測與模擬計算?！?br />
  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被壓縮了。

  帝王組織的情報主管眼中精光一閃：“……次聲波諧頻共振…擾動效應？”

  這個概念確實極其冷門，但并非完全陌生。

  “正是如此。”

  波克點頭，將原型機放在桌上，指向圖紙上復雜的曲線圖和頻率分析。

  “泰坦巨獸，無論是穆托，還是那位…‘死鐮’，雖然它們都通過電磁脈沖交流，但是更多的泰坦，也會使用次聲波進行遠距離通訊。這不僅是一種‘語言’，更像是它們感知世界、錨定位置、甚至表達情緒的核心生理機制。不同的個體、不同的物種，甚至同一個體不同的狀態(tài)，其核心次聲波頻段及產(chǎn)生的微妙諧頻都截然不同?！?br />
  他頓了頓，眼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起來，“‘引導回聲’的核心功能，就是精確鎖定并模擬、甚至強化某個特定泰坦的獨特核心次聲波頻段和關鍵諧頻。”

  芹澤博士明白了：“你是說…制造一種極其強烈的‘假信號’，偽裝成另一個強大同類的‘呼喚’或者……‘挑釁’？”

  “可以這么理解，芹澤博士。”

  波克肯定了對方的理解。

  “就像深海中巨鯨的歌聲，能吸引同類跨越千里。或者……引發(fā)某種難以遏制的關注或對抗意識?！?br />
  他的手指在圖紙的一個復雜方程式上點了點，“關鍵在于精度和控制強度。信號必須足夠‘純凈’和‘強力’，超越自然產(chǎn)生的波動，才能確保目標泰坦在干擾下也能清晰接收并產(chǎn)生反應。同時，信號的‘含義’可以通過精密的調(diào)制來實現(xiàn)某種…引導方向性的暗示?！?br />
  海軍代表皺眉質(zhì)疑：“理論聽起來…充滿假設。你怎么能保證這玩意兒不會把某個遠在天邊的泰坦也吸引過來？或者，你確定它對那該死的‘死鐮’會有效？它看起來根本不像是會聽‘呼喚’的樣子！”

  波克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坦誠地點頭：

  “不確定性是存在的。泰坦的行為模式極其復雜，其智能與情緒更難預測。這并非絕對的‘控制桿’，而更像是一把能打開特定通道的、帶有巨大風險與不確定性的‘鑰匙’。至于‘死鐮’……”

  這個宇宙恐龍還是太過與眾不同了。

  他沉默了幾秒。

  “我沒有它完整的次聲波樣本數(shù)據(jù)。但基于它曾在戰(zhàn)斗中對‘穆托脈沖’（指至尊穆托的信號）產(chǎn)生的顯著反應（指被引來），以及對哥斯拉原子吐息高頻脈沖的瞬間能量護盾響應，我推測它擁有極其發(fā)達的次聲波感知和能量波感知系統(tǒng)。這意味著…它很可能會對高強度的、針對性的‘引導回聲’信號非?！舾小獰o論這份‘敏感’最終帶來的是無視、好奇、憤怒，還是直接的反擊，都需要實際驗證?！?br />
  斯坦頓少將抱著胳膊，冷哼道：

  “用次聲波‘釣魚’怪獸？這聽起來比核彈更瘋狂，博士。一個弄不好，就是把更多災難引到火坑里！”

  威廉·蘭達博士在這時再次開口，蒼老但沉穩(wěn)的聲音帶著沉重的力量：

  “沒有人認為這是毫無風險的選擇，少將。我們面對的，是常規(guī)力量已然失效的存在?！犁牎瘽摬厣詈＃鐟翼斨畡?，這是不可控因素。哥斯拉是生態(tài)平衡者，也是不可控因素。我們不能再被動等待下一次災難降臨。波克的技術提供了一個可能性，哪怕再渺茫、再危險，也是此刻我們能抓住的唯一一根不一樣的稻草。是嘗試在絕望中開鑿一條新路，還是坐等毀滅降臨？”

  他環(huán)視眾人，尤其是年輕的芹澤，“是時候拋開固有的成見和路徑依賴了。人類該學會用泰坦的方式，思考和應對泰坦了。”

  會議室陷入長久的沉默，只有波克原型機上幾個微弱指示燈在幽幽閃爍，那不起眼的機器里，仿佛蘊藏著人類未來的微光，也或許…是打開新潘多拉魔盒的鑰匙。

  ……

  人類會議里的主角，此刻還在深海里。

  杰頓龐大的身軀蟄伏在堆積如山的穆托甲殼殘骸旁，這金屬墳場般的景象無聲訴說這場狂野的饕餮盛宴。

  水中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