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曹丕托孤,司馬指洛
稱帝之前,曹丕曾想過:孤既要是當上皇帝,成了天下之主。
即便是第二日就死,也是無憾了。
然而,當他真的成了大魏的皇帝,卻又感到無限的惶然。
當了皇帝又如何?
天下未定,自己的壽命也將走到了盡頭,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他不再滿足于朝堂上的威儀,而是希望能再活得久一點。
不用長生不老,哪怕就是正常人的壽命,也心甘情愿,無復他求。
可就連這一點,也都成了奢望。
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虧,咳喘一天比一天更劇,他的心態(tài)也逐漸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如果現在有個人告訴他。
將一千個無辜的人殺死,能延長他十年的壽命,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那么,李當之提出的這個條件呢?
半分政事也不能操勞,半點心神也不可外馳,半絲執(zhí)念也不得留存……
那朕的國家豈不是要全權交給他人?
坦率而言,曹丕舍不得,真心的舍不得。
不僅出于感性,也出于理性。
他擔心,真要將自己的大權交出去,待自己痊愈,會不會被人架空。
成為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就像當年的劉協(xié)那樣。
可后來,他想通了。
不交又能如何?
自己已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
死人如何能管束旁人分毫?
到頭來,這辛苦創(chuàng)下的大業(yè),反倒更容易被人輕易奪去。
自己的后代,也可能淪為案板上的魚肉。
倘若自己尚有一線生機,縱然不能全攬國事。
有大臣輔佐太子暫且理政,或許還有機會能保住這份基業(yè)。
曹丕想了一個晚上,終于做出了決定,急召四人入京受命。
為士族翹楚司馬懿、南地重臣彭羕、宗室棟梁曹真,以及胡部領袖劉豹。
當著太子曹禮的面,曹丕顫巍巍頒下詔書:
“朕今染重疾,需安心調養(yǎng),此后政事一概不涉。特命你四人輔佐太子,總攬朝政、穩(wěn)定內外,既需維持國家運轉,更要抵御南漢來犯,以赤誠之心護我大魏江山無虞?!?br />
曹丕自認這四人各有穩(wěn)固基本盤,既能互相制衡,又能各展所長,足以支撐起這風雨飄搖的基業(yè)。
臨別之際,他特意拉住司馬懿的手,目光灼灼地望著這位亦師亦友的知己,聲音帶著病中的沙啞與懇切:“仲達,朕將太子、將大魏的江山都托付給你了。禮兒尚且年幼,朝堂內外暗流涌動,還望你念及君臣相知之情,好生輔佐他、照看他,守住這份基業(yè)。
朕若生,必與公共享大魏。
朕若亡,亦請讓朕于九泉之下瞑目。”
于曹丕看來,司馬懿智謀深沉、沉穩(wěn)持重,更念及多年君臣相知、彼此扶持的情分,必是個忠心耿耿、知恩圖報的忠貞之臣。
應該不會做出奪他基業(yè)之事。
而在司馬懿看來,那句“必與公共享大魏”,卻讓他感到如芒在背。
倘若他真的在曹丕養(yǎng)病期間,平南漢,肅朝堂,扶幼子,擎社稷。
真的成為大魏得以續(xù)存的曠世功臣。
待曹丕真有恢復氣血,重新掌權的那天。
他司馬懿,也就離死不遠了。
他太了解曹丕了。
這位君主遠比其父曹操更為務實,骨子里藏著對權力的極致掌控欲。
這樣的人,又豈能容忍一個功勞卓著,聲望遠遠超過自己的臣子長期把持朝政?
但司馬懿還是應下了。
以極其謙卑恭謹和赤誠不二的態(tài)度,向曹丕保證。
“臣司馬懿,愿指洛水為誓,此生唯陛下是忠、唯太子是輔,此生不負陛下托孤之重,不負大魏江山之托,至死不渝,日月可鑒!”
見司馬懿這般樣子,曹丕終是放心了,他安然卸掉了所有政務。
全權將國家政事交給了司馬懿和彭羕。
從這一天起,曹丕把自己關在幽深別苑,對外界諸事概不過問,唯李當之的話是從。
他徹底戒掉了朝堂政事,戒掉了嗜飲的醇酒,戒掉了枕邊的美人,也戒掉了沉溺多年的五石散。
在肉體與精神的雙重煎熬中,開始了一輪又一輪煉獄般的治療。
放空一切的曹丕,終于在久違的安寧中察覺到病情惡化勢頭竟真的止住了。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父親在世時,自己不也曾過著這般與藥石為伴的日子?
不過那時的調理遠比此刻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