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70
心情很矛盾,想要逃,又不想逃。
為了不暴露此刻的異樣,他只好扯開話題:“你好像總是一副對所有東西都充滿希望的樣子?!?br />
是嗎?
他是這樣的嗎?
源雅文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臉,他很少聽到這類的評價,一般人見到他總是會說他夠聽話或者還不夠聽話,然后向他提出一些有可能會難以完成的命令。
源雅文不知道太宰治口中所謂“充滿希望”到底是什么樣子,至少他在太宰治眼中看到的自己,跟以前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
但他依然覺得很高興。
“大約是博士在給我設置程序時,沒有設置‘放棄任務’這個選項吧?!痹囱盼男α诵Γ缓蠛苷J真地重復剛剛的話,“還沒有結束,我們不一定非要用書去改變世界,你會把中也變成原來的樣子,而我也會從福地大人口中探聽到關于幾十年后那場足以毀滅世界的大戰(zhàn)的具體情報?!?br />
“我知道我們之間有很多恩怨?!?br />
說到這里的時候,源雅文停頓了幾秒。
其實直到現(xiàn)在,他都很難接受太宰治欺騙了他的事情。
對于一個從沉睡中被喚醒的機器來說,源-0823對太宰治的情感很復雜,雖說他并沒有被設置過什么將睜眼看到的第一人認作主人的程序,但就像剛出生的小動物那樣,他就是會對眼前的人產生親近的想法。并且,這種感情在太宰治說他就是博士認命的新長官后愈演愈烈。
源雅文以為,因為太宰治是博士選擇的人,所以他才會毫無顧忌地聽從太宰治的命令,不管太宰治做什么,在他心里都是對的。
他以為這種信任來源于博士。
但很殘忍的是,當他從太宰治的謊言中醒來時,這種信任仿佛已經被融入了DNA片段里,就算有那么多人告誡過他不要相信太宰治,可他依舊難以做出更改。
對太宰治的依賴,比世間任何事物都要來的可怕。
源雅文感覺自己的胸腔在顫動,喉嚨也在不受控地哽咽:“如果一切的錯誤是從織田作的死開始的話,我有辦法讓織田作活過來,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br />
“——然后呢?”
“什么?”
源雅文愣了一下。
太宰治不知從哪找回來了耐心,問:“讓織田作回來,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源雅文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是什么,但還是回答:“然后想辦法緩和人類軍與反抗軍——”
太宰治打斷:“我問的是,所有的事情結束之后,你想做什么。”
源雅文覺得太宰治至少會問問他讓織田作復活的方法,但令他意外的是,太宰治似乎對這個方法毫不關心,甚至更在意他未來的打算。
這是源雅文沒有設想過答案的問題,讓他的腦子有那么一瞬間的空白。
“我想……”源雅文稍作猶豫,還是選擇回答,“我想我應該會去博士給我安排好的地方吧,織田作也說希望我離開Mafia,離開橫濱,去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博士替我聯(lián)系好的那位長官還在不在,我應該會先想辦法找到他?然后再……再……”
源雅文也不知道該干什么了。他還沒有想過以后的事情,從另一條世界線回來之后,他的故鄉(xiāng)便迅速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友人的死亡、得知的真相、突發(fā)的戰(zhàn)爭、信任與背叛,源雅文沒有時間可以去考慮那么幸福的事情,他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做。
源雅文沉默,太宰治便等著。
等著等著,他扯扯嘴角,低聲說:“是嗎?!?br />
也不說這個打算是好還是不好,太宰治似乎在這良久的寂靜中,從所有情緒里脫離出來,變成了從前的那潭死水。
源雅文關于未來的計劃里,沒有太宰治。
這樣挺好的。
源雅文在最開始應該走的那條路上,本來就沒有太宰治,是他突發(fā)奇想,把源雅文強行扯到了另一條路上。
“……不行啊。”太宰治突然泄氣,坐到桌子上塌著肩膀抬頭看天花板,“我還是不甘心,明明是那么完美的計劃,到底錯在哪里呢?!?br />
在源雅文提出疑問前,他繼續(xù)問:“你來這里之前,他們有沒有對你說什么。”
在視線撞到一起的那一瞬間,源雅文莫名便明白了太宰治在問什么,于是他回答:“他們說,要我自己判斷是否應該執(zhí)行我的任務?!?br />
“隨心而行嗎?”太宰治皺眉,食指在桌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節(jié)奏,“那位偵探社的大腦呢,江戶川亂步也是這么說的?”
源雅文點頭:“嗯,亂步大人對我很有信心?!?br />
太宰治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既然連他都認同,那我的計劃還有什么可以出錯的余地?還是說還有哪里是我沒有看到——”
話沒說完,太宰治停住了。
他的視線凝在源雅文的臉上。
是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他沒有看到、沒有計劃好的呢?
不可能會有的。
“——你的那位朋友呢?有沒有托你帶過什么話?”咬牙切齒,語氣危險。
如果條件允許,太宰治真的一點都不想提到這位“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