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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一座墳 因為這個人,像觀瀾,像自己?!?br />
正所謂, 天有四時,王有四政,慶為春,賞為夏, 罰為秋, 刑為冬。帝王司法歷來講究與天道相合, 慶賞罰刑通常順應(yīng)時令。
刑賞效法天地法理, 而天罰在秋,秋屬金, 萬物凋零, 此為“天地始肅”,殺氣已至, 是為天地秩序,人間司法也應(yīng)順應(yīng)四時法則, 于仲秋之月申嚴百刑,決獄訟,戮有罪。
因而圣王法天以立制, 順時以刑誅, 制定了相應(yīng)的秋決政令,故而死刑大多執(zhí)行于秋月。
笑面人手中這柄斬殺過百人的秋決刀,便是以陰鐵鍛造, 百罪血祭, 聚亡者陰氣, 當(dāng)然是專門為白冤備下的古刑刀。
既然擁有漫長壽數(shù),怎樣虛度蹉跎也會琢磨些有意義的事情,何況他也并非什么不思進取之輩。
人活一世,他施過恩, 做過孽,救過人,當(dāng)然也害過人,若要清算起來,實在恩怨難分。
他這種人,自知埋下過禍根,自然也要琢磨些因果報應(yīng)之類的隱患,當(dāng)然沒有奢望那座道法刑獄能永遠囚禁住白冤,待她有朝一日爬出來,保不齊就要來索命。居安思危的道理他當(dāng)然明白,所以要提前謀劃些事情,才能有備無患。
他有段日子閑來無事周游天下,在一處墓穴見到這把秋決刀,墓主是名劊子手,因生前斬殺囚徒無數(shù),殺孽太重,死于他刀下的亡魂不寧,陰氣太重所以形成了刀煞。
據(jù)當(dāng)?shù)厝苏f,這名劊子手是在某個熟睡的深夜,被自己這把“復(fù)活”的刑刀斬了頭。
更有甚者言,這把刀屠了劊子手全家老小,無一活口,街坊鄰里驚懼惶恐之余,連夜請了道人將此刀封鎮(zhèn)于墓穴,以免刑刀屠城,危害世間。
自此他便開始搜羅天下各地的刑刀,歷朝歷代,于法場斬罪無數(shù)的刑刀,也稱秋決刀。
笑面人說話間手起刀落,毫不遲疑斬向白冤!
林木拼盡全力去架秋決刀,斬首斷頸的刀刃鋒不可擋,削鐵如泥,直接將他手中劍刃斬斷。
“多事。”
只見笑面人左手一彈指,那截被斬斷的半寸劍尖直刺林木咽喉,后者陡然瞪大眼,根本來不及閃避。
“三木!”正朝這邊沖來的幾名師兄魂飛魄散。
劍尖沒有將林木封喉,而是扎進一只蒼白的掌心!
白冤驟然暴起,擋在嚇傻了的林木跟前,千萬根冰絲瞬間朝笑面人絞殺出去。
笑面人疾退數(shù)丈,身輕如燕,揮刀斬斷絞殺而至的冰絲。
而這些冰絲乍一看凌厲非常,好幾根難以避免地刺進了皮肉,但是一攪就斷,跟那婦人手中縫縫補補的棉線別無二致,脆弱,易斷,根本不足為懼。
她確實不行了,此刻不過是負隅頑抗,拼死一搏。
那張笑面下的臉儼然也是張笑面,他微微側(cè)首,看向疾奔而來的數(shù)人,都是些無關(guān)緊要又無足掛齒的人和事,不值得耗費時間,他的目標本就只有白冤一個。
秋斬刀驀地脫手,飛旋著擲出去,卷著勁風(fēng)攪斷千縷冰絲,直插進白冤心口。
她甚至沒有躲閃,許是連躲閃的力氣都已耗盡,就為了護個小崽子么?
被白冤擋在身后的小崽子雙目大睜,萬分錯愕地看著刺出她后背的刀尖,雙眼騰地紅了。
白冤霜雪般的銀絲飛揚而起,困伏己身的怨力暴漲,嘩啦啦的鐵鎖聲陡地響起,錚鳴拉扯。無數(shù)套著枷鎖的慘相從她體內(nèi)原形畢露,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嘶嚎掙扎間撲到林木面門,又被鐵鎖牢牢拴住,不得掙脫,不得寸進,駭?shù)昧帜疽黄ü伤ぷ诘兀芍t的圓眼,大腦一片空白。
她……
怎么會……
身上背了這么多冤魂厲鬼……
插著秋決刀的心口散著濃稠黑霧,腐蝕般蔓延擴散,短短須臾,將白冤的胸膛剜出一個黑洞來。
河灘風(fēng)浪未息,如墨的黑氣在一點點吞噬白冤。
她搖搖欲墜,面容在黑霧中蒼白透明,風(fēng)浪聲太過嘈雜,她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名字。
“白冤——”
似乎有人問:“你叫白冤么?”
她極緩慢地眨了眨眼,如今只是眨一下眼,也要費盡全力。
白冤視線越來越模糊,模糊地看著有人奔向她,一襲青衣,又不是,好像是一襲絳紫,她辨不清了,反正無甚區(qū)別。
只不過……實在久違了。
白冤揚了嘴角,輕輕喚了來人:“昭蘇?!?br />
周雅人猛地撲向白冤,甚至沒來得及觸到她指尖,白冤便被黑霧吞噬殆盡。
一股強勁的悲傷漫過周雅人心肺,也要將他吞噬殆盡般。
為什么?
明明天象已經(jīng)遮住了。
他拼盡全力,可為什么,還是救不了白冤。
只余一根染了霜雪的發(fā)絲纏上他手腕,涼沁沁地貼在周雅人的腕脈上,除此之外,他還抓住了一把傘。
白冤的報死傘。
掌心的鮮血沾在傘面上,一瞬間,那些獨屬于白冤的記憶紛至沓來,猝不及防地撞向周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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