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媧皇宮中日月長
八景宮中熱熱鬧鬧的,連路過的狗都可能被天尊踹上一腳。
三十三天之上的媧皇宮中,通天與女媧對坐于亭臺之間,聽著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在梧桐葉間的聲響。
媧皇宮仍然是一副頹敗的模樣,此間的梧桐樹倒是生長得愈發(fā)茂盛了起來。不知何時會有鳳凰歸巢,棲息于梧桐木上。
通天順著雨簾往外望去,外面雨幕朦朧,已然成了一片水鄉(xiāng)澤國。
女媧瞧了他一眼,吩咐旁邊侍立著的侍女倒酒,之后便讓所有人都退了下去。
不出片刻,亭臺之間只剩下了師兄妹二人。
通天收回了視線,一手慢慢地端起酒盞,一邊又閑聊般地開了口:“伏羲道友如今還在火云洞中嗎?”
這是他來到媧皇宮中第二次提及伏羲。
伏羲,人族三皇五帝中的伏羲氏,憑借生前的大功德在死后入住火云洞,享受人族的香火供奉。但在他們這些洪荒仙神們眼中,伏羲顯然有個更為著名的身份:
他是女媧圣人的兄長,亦是圣人的道侶。
混沌至陽之氣化為先天神祇伏羲,混沌至陰之氣化為他的妹妹女媧。他們生來便是天定姻緣,也便順著天意結(jié)為道侶。
只可惜,即便是天定的姻緣,也未必逃得脫天命的捉弄。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經(jīng)歷了這樣又那樣的事情之后,世上再無圣人的兄長伏羲,人間的火云洞中卻長久地住著一位天皇伏羲氏。
女媧看了他一眼,平靜地點了點頭。
過往的紛爭與掙扎已經(jīng)無法在她眼底留下半點痕跡,那雙眼眸太過于沉靜,像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碧空。
她道:“他在火云洞中生活得很好,偶爾我也會去看看他。”
“那師兄呢?師兄與元始道友,如今又如何了?”
女媧娘娘禮尚往來,詢問起了通天圣人。
她抬眸望著獨自一人前來她這太素天的通天,像是在問一個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你如今恨他嗎?”
通天先是皺眉,接著又嘆氣:“你們怎么都喜歡問這個問題?”
女媧輕輕笑了一聲:“或許不只是我,全洪荒都在關(guān)心這個問題呢。畢竟……只有知道了答案,他們才好在即將到來的量劫之中下注啊。”
女媧:“到底是選擇玄門的三兄弟,還是選擇西方的兩兄弟……這可真是個問題。若是選錯了,或許便是個萬劫不復(fù)的下場呢。”
說到“萬劫不復(fù)”一詞時,女媧微微彎了一下唇角,眼底俱是諷刺之意。
通天挑了挑眉:“不知師妹選的是哪一方?”
女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師兄莫不是忘了師妹先前所說的話?我既已經(jīng)無心量劫,又豈會再在其中下注呢?”
通天輕輕一笑,并不去反駁她的話。
水榭亭臺之外,雨聲淅淅瀝瀝,敲打在池中的蓮花之上,那聲音宛如一支小調(diào),聽起來頗有韻味。
女媧瞧了眼桌案,亦輕輕執(zhí)起一壺酒盞,慢慢地飲著。
她似是漫不經(jīng)心,又仿佛隨口一問:“若是師兄呢,你會選擇哪一方?是玄門,還是佛道?”
通天也很隨意地回答她:“倘若我都不選呢?”
女媧低低地一笑,語氣分外篤定:“那他們四個,怕又是要聯(lián)起手來打你了?!?br />
通天:“到時候,師妹就又在這三十三天中靜看為兄挨打?”
女媧想了片刻,竟也點了點頭,又重復(fù)了一遍她的說辭:“人間紅塵紛擾,轉(zhuǎn)眼便是滄海桑田,我等既已成圣,又何苦再去涉那量劫?不如就此放下,自有一場逍遙自在,無憂無慮?!?br />
通天笑問:“師妹這話,可能騙得了自己?”
女媧也笑:“或許也能騙得過別人呢?!?br />
這兩位玄門的師兄妹,亦是曾經(jīng)在洪荒中相交多年的友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彼此試探著彼此的心思。
既有清風(fēng)明月,又有美酒佳肴,那聊聊,也就聊聊唄。
女媧微微一笑,又將話題扯了回去:“師妹還記得當年,元始道友待師兄你一向很好,有時候看到你與旁人交好,都會嫌棄對方礙眼幾分?!?br />
通天也認真地點了點頭:“事實上,他現(xiàn)在也待我很好。”
圣人的語氣平淡極了:“每一次我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眼底倒映著的我的影子,便有短短的一剎那,又為他心動了一次?!?br />
女媧抬起首來,直視著通天的眼睛,似在確認他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通天也大大方方地與她對視,任憑她看清他眼底的情緒。
女媧仿佛有片刻的意外,很快神色又恢復(fù)了正常:“原來如此……師兄現(xiàn)在還愛著元始道友啊?!?br />
女媧:“只是這樣的話,師兄大概會過得很辛苦吧?”
通天微微一笑,神色自若:“還好,不算什么。畢竟對為兄而言,愛就是愛,恨就是恨,我自己能分得清楚就可以了。”
女媧微微頷首,旋即一笑:“師兄倒是灑脫,反而是師妹我著相了?!?br />
她說著又執(zhí)起杯盞,仰首飲盡,轉(zhuǎn)而對通天道:“師妹自罰一杯?!?br />
通天也陪著她一道飲酒。微苦的酒水入口,回味又辛辣幾分,待到一口飲盡,偏又生出幾分悵然若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