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日日思君不見君
當然,準提是不是真的心甘情愿,通天是不在乎的。
他只是頗為遺憾地看了一眼靈山,執(zhí)著傘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傘柄,眼簾微微搭下,輕輕嘆息道:“可惜了……”
諸佛:“……”
一點也不想知道他在可惜些什么!
接引的面色并未好轉(zhuǎn),他側(cè)過首,看向身旁的準提,對方卻只對著他搖了搖頭。
準提平靜道:“如此,通天道友可還滿意?”
通天沉思了片刻,摸了摸下巴,真誠地開口道:“其實貧道還是更想和諸位做上一場?!?br />
“要不,我們換個愿望?”
接引冷笑:“圣人才出紫霄宮,行事便這般張狂,不知可有把道祖放在眼里?”
通天瞥他一眼,笑意盈盈:“師尊最是疼我,又豈會在意這些小事?!?br />
他說得再理所當然不過,眉眼之間凝著與生俱來的矜貴與傲慢。
這便是上清圣人,天地偏愛于他,眾生頂禮膜拜,生來便居于云端之上,就連隨意投向他的一個眼神,都像是居高臨下的施舍。
接引最是厭惡他這般模樣,聞言面色愈發(fā)冰冷:“哦,若是當真如此,圣人又豈會在紫霄宮中……”
“兄長?!睖侍岽驍嗔怂脑?。
準提:“靈山為重?!?br />
是的,靈山為重。
通天擺明了是來找他們麻煩的,無論這一場是輸是贏,靈山在三位圣人的斗法中都難以保全。穩(wěn)妥起見,自然是要避開這場大戰(zhàn)。
只是接引到底是不滿的。
他私下傳音與準提,語氣分外嘲諷:“上清通天這是發(fā)的什么瘋?靈山乃是你我的道場,毀人道場,無異于殺人父母!他怎么敢與我們結(jié)下如此因果?”
準提靜了靜,輕聲道:“也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吧?!?br />
通天圣人失去了截教,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他又看向了通天。
紅衣的圣人紆尊降貴地掀起眼簾同他對視,唇邊淺笑的弧度散漫極了:“談完了?”
準提頷首,干脆地伸手引路:“功德金蓮置于八寶池中,并不在我們兄弟二人身上,通天道友請隨在下來?!?br />
通天靜靜瞧了他片刻,笑道:“好啊?!?br />
竟是當真收起了傘,抬腳隨他往里走。
不知是哪位佛陀見了這一幕,極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真夠大氣的?!?br />
堂而皇之深入敵方老巢,果真不怕死啊。
*
一路上,準提和通天一前一后地走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準提微微垂著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后他幾步的通天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欣賞著靈山上的風(fēng)景,一邊在紫府之中同羅睺交談。
“他們這就答應(yīng)把功德金蓮給你了,未免太簡單了吧?”羅睺道。
通天:“你覺得其中有詐?”
羅睺懶洋洋道:“這不是當然的嗎?本座縱橫混沌多年,還從未見過世上有這樣的好心人。”
通天“嗯”了一聲:“挺好的,我也這么覺得?!?br />
兩人順利達成共識,冷眼旁觀著準提的舉動,看著他抬手解開一路上的陣法禁制,又側(cè)過身,停頓片刻,等待通天跟上他的腳步。
端的是體貼周到,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
也絲毫看不出他們剛剛還劍拔弩張,險些有一場死斗。
通天垂了眸,壓下眸底一抹深色,慢慢地跟了上去,衣擺輕輕拂過地上的落花,引得花瓣飄飄搖搖,順著風(fēng)的方向落去。
青石鋪就的山階上,僧人平和,道者散漫,從遠處看去,竟也有那么幾分渾然天成的韻味。
倘若其間的兩人,并未暗藏殺機,彼此提防的話。
準提在前面走著,眼角余光瞥見那一抹殷紅的衣擺,就在他身后,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那般明艷的紅,張揚的,肆意的,像是焚燒在十八層地獄中的紅蓮業(yè)火,危險至極,亦格外美麗。令人畏懼的同時也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
“……”準提垂落了眼眸,比平日里的模樣更為安靜。
他低下頭來解開陣法禁制,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之人亦停下了腳步,垂眸凝視著自己,又很快移開了視線。
準提輕輕嘆息一聲,什么也沒說,只略微加快了幾分速度。
籠罩著整座靈山的陣法稍一晃動,山脈隨之顫抖,飛禽走獸奔走呼號,好奇地看向來人。
寶塔佛寺之間,一潭池水熠熠生輝,林木的影子婆娑起舞,更襯托出一片一望無際的碧色。
池中有蓮,蓮生九瓣。
通天抬起了眼眸,長睫投落淡淡的陰影:“這就是功德金蓮?”
“這便是功德金蓮?!睖侍岬馈?br />
他終于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