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宏范見楊過一語道破自己的憂慮，臉上露出幾分苦澀。

  手指在輿圖上的漢江流域重重一點：“楊教主明鑒。這漢江本是襄陽天然屏障，我大宋水師依托此江，尚可與蒙古艦船周旋?！?br />
  “可一旦浮橋建成，江面被死死鎖住，水師戰(zhàn)船進退不得，與上游營寨的聯(lián)系也會被徹底切斷?！?br />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更要命的是，若是咱們輸了?！?br />
  “蒙古國必定會在浮橋兩端筑起堡壘，派駐重兵?！?br />
  “蒙古鐵騎只需半日便可從北岸直抵襄陽城下，我軍苦心經(jīng)營的江防將形同虛設?！?br />
  “屆時，襄陽城便如甕中之鱉，再無屏障可守?！?br />
  楊過看著輿圖上蜿蜒的漢江，指尖在襄陽城的位置輕輕一點：“張統(tǒng)制是憂心蒙古人借浮橋之便，隨時揮師南下？”

  “正是！” 張宏范重重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慮，“忽必烈此人看似溫和，實則城府極深?！?br />
  “他提議建浮橋、開商貿(mào)，不過是想麻痹我朝，讓我們放松警惕?！?br />
  “一旦浮橋落成，他便可名正言順地在橋上駐軍，名為‘保護商道’，實則將刀架在襄陽的脖子上?！?br />
  楊過點頭：“不錯。忽必烈此計甚毒，表面上是為商貿(mào)便利，實則是要壞我江防，斷水師機動之路。”

  “楊教主，”張宏范壓低聲音，“末將在夜襲之日便已暗中將改裝過的戰(zhàn)船調(diào)派往上游埋伏。”

  楊過眼中精光一閃：“張統(tǒng)制此舉果然是深謀遠慮、未雨綢繆?。　?br />
  “不過，”他話鋒一轉(zhuǎn)，“朝廷若真答應忽必烈的條件，你此舉豈不是違抗圣命？”

  張宏范苦笑：“本將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水師戰(zhàn)艦調(diào)派，本將有先斬后奏之權(quán)。”

  楊過看著輿圖上密密麻麻的標注，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張統(tǒng)制既然看清其中利害，為何不向吳潛進言？”

  張宏范搖頭苦笑：“楊教主有所不知，吳相近日對忽必烈的提議頗為上心，似乎認定這是‘化干戈為玉帛’的良機。”

  “前日我曾力陳弊端，卻被他以‘妄議朝政，動搖軍心’為由駁回，還斥責我不懂變通。”

  說到此處，他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不僅如此，昨日我接到樞密院軍令?！?br />
  “令水寨工坊暫停霹靂彈的生產(chǎn)，說是‘戰(zhàn)事暫歇，不宜勞民傷財’?！?br />
  “可蒙古水寨雖破，其主力尚存，此時停造軍械，無異于自廢武功??！”

  “哦？” 楊過聞言，眉梢一挑，“這倒是有趣。他為何突然有此舉動？”

  霹靂彈威力巨大，乃是克制蒙古鐵騎與艦船的利器，吳潛此時下令停工，若非昏聵，便是另有圖謀。

  “說是‘英雄大會，當以和為貴，不宜備兇器’，” 張宏范冷哼一聲，語氣中滿是譏諷。

  “可他忘了，蒙古人素來信奉‘弱肉強食’，你放下刀兵，他們只會覺得你軟弱可欺?！?br />
  “這霹靂彈本是我水師克制蒙古戰(zhàn)船的利器，如今......”

  楊過放下茶盞，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頭看向張宏范：“張統(tǒng)制既已察覺危機，想必早已有所準備？”

  張宏范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拱手道：“教主明鑒。本將雖不敢違抗樞密院軍令，但也深知防人之心不可無。”

  “半月前，本將便致信四川安撫制置使余階，將戰(zhàn)艦與霹靂彈之事告知。”

  “并請他到時調(diào)派水師前來支援......”

  楊過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拍了拍他的肩膀：“張統(tǒng)制放心，你心憂之事不會發(fā)生?！?br />
  “英雄大會結(jié)束之日，便是浮橋毀滅之時。”

  “不論朝廷是否答應忽必烈的賭約。”

  張宏范聞言大喜：“有楊教主此言，末將便放心了！”

  接著又一臉遲疑地發(fā)問：“楊教主，你莫不是打算……”

  “不錯，蒙古人想借擂臺造勢，我便毀了這勢?！?br />
  楊過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浮橋關乎襄陽存亡，絕不能讓忽必烈得逞?！?br />
  “屆時只需一把火，便能讓他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br />
  “倒是張統(tǒng)制提前將改裝過的戰(zhàn)艦派往上游，此舉甚妙啊！”

  “兩相夾擊之下，定叫那橫江鐵索化為齏粉！”

  兩人又商議了些細節(jié)，楊過便告辭離去。

  此時已是深夜，襄陽城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之中，街道上尚有夜歸的百姓在忙碌。

  郭府內(nèi)，寂靜無聲。

  唯有后院廂房還亮著燈火。

  楊過推門而入，只見小龍女正坐在燈下縫制衣衫什么，見他回來，立刻放下手中活計。

  “過兒，你回來了?！彼鹕硐嘤壑袧M是關切。

  楊過握住她的手：“龍兒，這么晚了還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