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天令(一)
emsp;一是她坐在角落,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二是,她的氣息實在是太普通了,讓人很容易忽視她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顧清澄從小到大,還沒給人讓過座。
普通學(xué)子們或躲在城門屋檐下,或用包裹頂著腦袋,總之不敢再靠近茶棚半步,如此,只剩下坐著的顧清澄格外惹眼。
“這位姑娘,茶棚已經(jīng)被我家小姐包了,煩請您移下步,免得誤傷您。”
家丁笑道,但手已經(jīng)握在了刀柄上。
顧清澄的眉宇添了些煩躁:“我喝我的,付了錢,干你家小姐何事?”
“方才已經(jīng)說過了,我們林家包場了?!?br />
“我見過大人們揮金如土,卻第一次聽說這茶棚也能包場?!?br />
顧清澄過去見達官貴人們包場,起步也要找個酒樓再下定,所以她問得誠懇,并未有一絲挖苦意思。
但在其他人耳中,便不是這個味兒了,尤其是有些心有不甘的學(xué)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南靖蠻子毫不知禮,京城外的一個破茶棚子也能包場!”
林氏家丁臉上一陣青紅,“刷”地拔出了腰刀,指向了圍觀眾人。
眾人噤聲,刀鋒又對準了顧清澄。
“確實不知禮?!?br />
顧清澄盯著眼前的刀鋒默默道。
家丁見刀鋒對顧清澄的恐嚇沒用,也不敢在北霖京城外動手,便收了刀刃,又招呼了兩人上前,打算把顧清澄抬出去。
“天令書院考錄,評的是君子六藝,你家小姐可知?”顧清澄將懷中短劍抱在懷里,只是平靜道,“這禮科,勸你家小姐考錄時別選了?!?br />
“混賬!”家丁臉上青筋暴起,“你等庸才,反倒教訓(xùn)起我家小姐來?”
幾人圍住顧清澄,準備把她抱起來扔出茶棚。
顧清澄被圍在中間,雖無內(nèi)力在身,倒也無畏。
她單純覺得不值得一提罷了,即便她真被扔出去,也得把眼前的這口熱茶喝完。
她闔上茶碗,語氣里也帶了厭倦:
“先來后到,是稚童皆知之禮?!?br />
“而后有陸羽《茶經(jīng)》,研茶事,重茶禮,烹茶候茶,皆需耐心?!?br />
“我等先坐點茶,銀錢已付,茶未飲畢,你家小姐便欲強占,此謂知禮?”
家丁們不懂,學(xué)生們卻在心中拍手叫好,不由為這小娘子的學(xué)識贊嘆了幾分,但卻也無力阻攔顧清澄將要被家丁扔出去的事實。
“慶奴,退下?!?br />
鎏金小算盤響了起來,一旁等候的馬車上,傳來了清脆的女聲。
眾人眼光隨叮當(dāng)聲看去,原是馬車的車簾被侍從掀起,里面探出一個鵝蛋臉的少女,肌膚白嫩,紅瑪瑙耳墜晃得人眼花——正是南靖林氏的小姐艷書。
“慶奴,我林家是缺你飯吃了?連個茶座都搶不利索?!绷制G書彎腰探身,侍從為她腳底遞上小凳,她提著石榴裙,小心地踏過泥濘,走向茶棚來。
顧清澄的注意力完全在眼前的茶湯上,眼見茶湯終于不燙口了,她心情不由得好了起來,吹開浮沫,就要喝上一口,暖暖肺腑。
“喂,你說的那《茶經(jīng)》……”林艷書忽地伸手,擋住了顧清澄將要到口的茶碗,“算什么正統(tǒng)禮義,你可敢與我辯辯‘三禮’?”
顧清澄看著擋在眼前的染著鳳仙花汁的指尖,只得將茶碗放回桌上。
“林小姐,我想喝茶?!?br />
她并不愿與之爭論,只是這惱人的事兒如這下不完的雨般,阻攔她即將到口的熱茶。
林艷書卻先她一步,奪過茶碗抿了一口,皺眉呸在地上:“這破茶也值當(dāng)喝?”
“慶奴,賠她十兩銀子?!绷制G書整理裙擺,直接坐在顧清澄邊上,“取我的山間翠來,再用帶來的雪水沖與這位小娘子品品。”
顧清澄見茶水已無,城門口的人漸漸少了起來,反倒聚在茶棚邊看熱鬧,便只收了茶水錢,準備離開。
“你叫什么名字,我要同你論禮!”林艷書卻抓住顧清澄的衣角,朗聲道,“我二哥說了,想要過天令考錄,就要勤學(xué)好問?!?br />
顧清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停下了動作,回答道:
“舒羽?!?br />
林艷書默默記下名字,剛想與顧清澄大談禮義,卻聽得周圍有男學(xué)生議論:“想過天令考錄,哈哈,又是一個勤學(xué)好問的女娃娃?!?br />
“見多了,都是來爭那書樂兩科虛名的,拿個甲上回家,便能謀個好夫婿。”
“……”
“你們懂什么!”林艷書聽到其他人的議論,忽地秀目圓睜,“慶奴,趕他們走,我要和舒羽姑娘論道!”
家丁領(lǐng)命,又拔出了長刀,向幾個叫囂得最狠的學(xué)子圍了過去。
“小丫頭是真不知禮啊,說真話卻要趕人了!”男學(xué)生們見顧清澄未被家丁驅(qū)趕,反而壯了膽子,陰陽怪氣地引用起了顧清澄評價林艷書的話。
“小姐,不如我們回車上去罷。”慶奴俯身道,“家主說了,姑娘家在外,還是少拋頭露面?!?br />
“可是我也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