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一樓
“沒有。”
孟沉璧知道她在想什么。
“母妃就沒有什么要留給我的,”顧清澄失望問道,“你說她很厲害,就沒給我留點東西嗎?”
孟沉璧嫌棄地看了她一眼:“阿念她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是頂尖的鑄劍師了?!?br />
“鑄劍師?”顧清澄久居宮闈,倒是頭一次聽到鑄劍師的名號。
“你聽說過天令書院嗎?”
孟沉璧終于被顧清澄帶入了回憶:“阿念十七歲的時候,以天令書院第一的成績下了山,我就是在那里和她相遇的?!?br />
“天令書院啊,我知道,是北霖權(quán)貴子弟修學(xué)問道之所,皇兄……陛下也在那里讀過兩年書?!鳖櫱宄尾辉柑崞疬^多在皇家的回憶,“他不讓我去,因為我那時候總是生病?!?br />
“嬤嬤呢,也去讀過書嗎?”
孟沉璧:“我在天令書院做過教習(xí)。”
顧清澄:“天令書院不是讀圣賢書的嗎,嬤嬤您看著……不是很知書達理的樣子?!?br />
孟沉璧:“?”
孟沉璧懶得理會她,緩緩道:“天令書院里,有一‘第一樓’之所在,其間教授四藝,鑄器,演兵,岐黃,武藝,擢選至第一樓的學(xué)生,可自行選擇一藝修習(xí)。我曾在第一樓,教過岐黃之術(shù)。”
“阿念她學(xué)的是鑄器!”顧清澄明白了,“那為何我未曾聽過第一樓學(xué)生的名號?”
“第一樓學(xué)生,為蒼生計。”
孟沉璧說著,臉上又出現(xiàn)了久違的神性,“此乃第一樓之根本。樓中所授四藝課業(yè),皆為軍國要務(wù)籌謀,精奧非常,效用卓絕?!?br />
她語氣一頓:“故而,未逢戰(zhàn)亂之際,樓中學(xué)子不可擅以第一樓牟虛名,若有違者,書院長老必依樓規(guī),嚴(yán)懲不貸?!?br />
顧清澄也被孟沉璧帶起了一絲波瀾:“那我娘這么厲害,為什么……會成為,先帝淑妃呢?!?br />
“還有嬤嬤,渡厄閻羅怎么會居于此處呢?”
“發(fā)生了什么?”
孟沉璧也許久未曾觸碰那段回憶,她的神情只是變得悲憫,臨了,默默說了兩個字:“戰(zhàn)亂。”
“十五年前,南北戰(zhàn)亂,第一樓師生,無一人歸樓?!?br />
顧清澄聞言,也覺得心中好像被塞了一個沉重的石頭,她未曾親歷,但冥冥之中與孟沉璧口中的“阿念”有了絲縷牽掛,她明白孟沉璧想說什么:“第一樓學(xué)生不可于外界沽名釣譽,故而未有百姓聽說過第一樓。”
第一樓,國之重器,無一人歸,亦無一人識。
氣氛沉重了片刻后,顧清澄主動打破了這份沉重。
“難怪您說,我在宮里學(xué)不到什么好武功,第一樓的功夫,肯定比伴伴教我的厲害多了。”
孟沉璧也把目光放到眼前:“也是,好好的公主不當(dāng),瞎學(xué)什么三腳貓功夫?!?br />
——還好孟沉璧不知道她是七殺。
顧清澄真的很后悔和孟沉璧交換身份,給她臺階,她就會順著踩自己兩腳。
臨了孟沉璧補一刀:“哦對,差點忘了,你已經(jīng)不是公主了?!?br />
顧清澄臉色變幻,不過她已經(jīng)歷過多重打擊,心理素質(zhì)極佳,便不愿與孟沉璧繼續(xù)斗嘴,只想著第七日早些到來。
她!要!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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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皇城司的侍衛(wèi)闖進來的時候,顧清澄正在圍著濁水庭小跑復(fù)健,順便對孟沉璧的醫(yī)術(shù)贊嘆不已。
直到兩把雪亮的大刀,架在她們的脖子上。
這次,江步月的暗衛(wèi)沒有從天而降。
“大理寺公文在此!”
“濁水庭涉人命官司,皇城司依律取締,將你等拘至大理寺監(jiān)牢,暫且收押,望你二人莫要違抗,勿生事端?!?br />
顧清澄剛站起來沒多久,就被皇城司的侍衛(wèi)按倒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悶聲認栽的孟沉璧,只是朗聲反抗:
“濁水庭受南靖四殿下庇護,且陳公公之死,自有內(nèi)侍省簽押具結(jié),于情于律,都毋需大理寺越俎代庖,何來的公文!”
為首的皇城司侍衛(wèi)聞言,哈哈一笑:“小奴才懂得還挺多?!?br />
“陳公公算個狗屁,宣武軍節(jié)度使家的大公子肖錦程,昨日死于家中,大理寺下令嚴(yán)查,一切可疑關(guān)聯(lián)者,均羈押候?qū)?!?br />
為首的侍衛(wèi)一邊命人給她倆戴上繩套,一邊補充道:
“還南靖四殿下庇護?那質(zhì)子大人,恐怕現(xiàn)在是自身難保了!”
顧清澄的大腦還在快速思考,孟沉璧卻一言不發(fā),于慌亂之中塞給她一個錦囊。
顧清澄觸手便知,是拆過金線的那個錦囊,竟不知何時被孟沉璧偷偷的縫好了,她剛想詢問,意識到眼下的形勢,只能緘口,將錦囊快速地藏在袖中。
耳畔傳來慌亂呻吟,她抬眼,只看到孟沉璧蒼老的身體佝僂成一團,雙手被繩套捆起,低眉順目地被侍衛(wèi)押上車去。
她想要掙扎,卻看見孟沉璧最后一次回過頭,用口型向她示意: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