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絕境
她睜開雙眼,天居然還亮著。
下午的陽光照耀在孟沉璧微笑的臉上。
顧清澄敢打賭,孟沉璧從來沒笑得這么開心過。
即使是一百兩銀子也不能。
“怎么了,嬤嬤?!?br />
她迷迷糊糊道。
孟沉璧:“你要給我打工一輩子了?!?br />
說著開始思索:“那我確實(shí)得把你的武功撿起來,要不當(dāng)個(gè)打手也行。”
顧清澄瞬間清醒:“什么意思?”
孟沉璧把顧清澄寫好的信紙?jiān)獠粍?dòng)地遞還給她,道:
“琳瑯,哪有什么琳瑯!”
“傾城公主好端端地在宮里坐著呢?!?br />
她一邊說,一邊搭起了顧清澄的脈:
“你腦袋也沒燒壞啊,怎么就信上自己是公主了?”
“騙老婆子白跑一趟。”
顧清澄一把把她的手拍開,抓住了孟沉璧的手腕。
“你再說一遍,什么叫沒有琳瑯?”
“什么叫傾城公主在宮里坐著?”
顧清澄只覺涼意從脊梁上一點(diǎn)點(diǎn)泛起。
孟沉璧看她不死心,只慢慢道:
“我去至真苑了,問了看門的宮女兒?!?br />
“人家說了,沒有琳瑯這個(gè)人?!?br />
“還管我要名帖,說公主醒了給我遞過去?!?br />
“哪來的名帖啊,我心想這不鬧了烏龍,趕緊回來了。”
孟沉璧見她不接信紙,便隨手放到她的床上,坐下來喝了一口茶,沒好氣道:
“老婆子今天剛被踹了兩腳,還被你騙去宮里跑了個(gè)來回?!?br />
“等你病好了,老老實(shí)實(shí)給我打工,啥都別想了。”
顧清澄仿佛沒聽見似的,僵硬地坐起身子。
“看門的宮女長什么樣,叫什么?”
孟沉璧從容喝著茶,并不被地上的尸體影響,悠悠答道:“新來的,煙兒。”
“對了,這煙兒還說,和親的旨意下來,公主傷心欲絕,若沒別的事,就別來找傾城公主?!?br />
孟沉璧看顧清澄不說話,只是拿起了信紙,就自顧自補(bǔ)充道:
“其實(shí)我還嘮了一會(huì)兒?!?br />
“這南靖三皇子死了,陛下只能放質(zhì)子回南靖,還許了傾城公主和親過去,婚期就定在明年。”
“你說,你要真是傾城的話,不還得嫁過去?跳那火坑干啥?”
“你傻啦?怎么不說話?真受刺激啦?”
“嘶——”
顧清澄兩眼呆滯,手中的信紙,被她無意識(shí)撕得粉碎。
滿地紙屑落下,像是在黃昏和血泊里飄起了一場短暫而荒誕的雪。
夕陽耀眼,如墜冰窟。
“哎,你別哭啊!”
孟沉璧透過紙屑,看到了顧清澄通紅的眼。
然后看到她整個(gè)人,直直地栽倒下去。
.
這是一個(gè)很長的夢,但夢里沒有火。
只有無盡的黑暗。
黑暗里,她低下頭,終于摸到了那只扼住她喉嚨的手。
是哥哥。
她向來聰明,但從不顯山露水。
她知道孟沉璧沒有騙人的心思,因此,只言片語里,她已經(jīng)看透了這場棋局。
刺向南靖三皇子的這一劍,原來是如此收場。
逃生那夜的箭雨,不知名的毒藥,趙三娘的背刺,點(diǎn)燃胭脂鋪的火箭。
死去的七殺,和親的公主。
所有她曾想過的疑點(diǎn),不曾起過的懷疑,在孟嬤嬤的敘述里,都順理成章地指向一個(gè)方向。
一張明黃的圣旨鋪天蓋地地壓下來。
知道她所有路徑和秘密的,能輕而易舉斷掉她生路的。
是哥哥。
她突然無比想念母妃那個(gè)禁錮的懷抱。
如果這些年相依為命都是假的,還不如讓她死在那場大火里。
一陣刺痛穿透識(shí)海。
顧清澄被迫睜眼,又是孟沉璧蒼老悲憫的臉。
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為什么要救。
她看見自己眉心的銀針,像利劍,又像她額間冰冷的墳?zāi)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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