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不許
emsp;哥哥呢?小小的她害怕極了,慌張回頭尋找,卻只看見燒毀的宮殿里,有人在火光中低聲祭拜:
“前塵忽如寄,借命問鬼神……”
顧清澄從未聽過這禱詞,她想張口質(zhì)問,卻被水淹沒了唇齒。
冰冷取代了灼熱,火在燒,水在涌,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突然壓住她后頸,將她往水底按去。
這一瞬間,她聽見了十年前的自己與此刻的重疊尖叫——
“哥哥!”
下一瞬,她猛地驚醒,喉嚨火辣辣的疼痛是真實的。
她喘息著,感受著劇烈鮮活的痛,終于掙扎出了夢境。
十年過去了,她依舊如此怕火。
迷迷糊糊里,一張衰老悲憫的臉映入眼簾。
是個老嬤嬤,銀絲挽成低垂圓髻,眼皮耷拉如枯葉,面容卻淡泊似古畫中慈悲的觀音。
“診費一千錢?!崩蠇邒哌f給她一碗藥,語氣平淡得仿佛在討論今日的菜價。
“這是哪……”顧清澄頭痛欲裂,卻并未伸手。
顧清澄不接藥,是本能的自衛(wèi),但老嬤嬤顯然無法理解她的傲慢。
“喂藥再加一百文。”老嬤嬤說著,猛地把顧清澄上半身抬起,將藥碗卡到她嘴邊,右手一擊后背,藥汁趁著她張口驚呼的空隙悉數(shù)灌入口中。
“咳……咳咳咳……”顧清澄完全沒有料到危險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她無力地抓住了被褥,“你給我喂了什么……”
“女娃娃戒備心很重嘛?!眿邒叻畔滤帲酒鹆嗣济?,“不吃藥你來找我干什么?”
“我來找你?”顧清澄從恐怖的夢魘中緩過神來。
“你坐著那破盆來的?!眿邒咄巴庵噶酥福缺拿加铋g出現(xiàn)了一絲了然——
“我明白了,你剛剛喊了句哥哥,是你兄長送你來的,那讓他把錢送來也行。”
顧清澄啞然,她的皇帝親哥顯然付得起一千一百文,但她和老嬤嬤好像都對彼此一無所知。
尤其是她如今身體仿佛被掏空,任何一絲動念都會讓她的頭劇痛難忍。
適應環(huán)境是最好的防御。
顧清澄不再多想,發(fā)現(xiàn)肩上的傷口已被精細地包扎好,丹田也暫時沒有了虧損的刺痛感,便知老嬤嬤起碼救了自己一命,隨即正色道:“敢問嬤嬤大名?”
嬤嬤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只道:“鄙姓孟,你回去以后,讓你兄長把錢包好,一千一百文,按照規(guī)矩送來。”
“什么規(guī)矩?”
孟嬤嬤的觀音細眉再次皺起:
“寫上求醫(yī)名諱,和診金一起用油紙包好,待每日子時三刻浣衣局開閘放污,把油紙包順著污水過來。”
“這里是浣衣局?”顧清澄問。
“浣衣局在上頭?!泵蠇邒呦蛏现噶酥福斑@是濁水庭。”
顧清澄在腦海里搜索濁水庭這個地點,卻發(fā)現(xiàn)自己即使從小在宮中長大也從未聽過,繼續(xù)問:“我怎么從未聽說過此地。”
孟嬤嬤細眉微挑,卻柔聲道:“你不懂規(guī)矩沒事,你兄長明白就好。”
“這是在宮里嗎?”顧清澄順著她的話,“我得親自去尋兄長?!?br />
孟嬤嬤耷拉的眼皮都要抬起來:
“你兄長這么大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