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七殺
躲開,試圖提氣,丹田卻刺痛如針扎。
她心中一沉。
趙三娘一擊不成,再持劍逼近,七殺劍在手,她也能是七殺!
劍光暴起!
趙三娘劍勢驟急,顧清澄的格擋速度卻漸漸凝滯。
劍風(fēng)烈烈,幾欲吹滅燭火。
燭火驟滅的剎那,七殺劍終于貫穿了顧清澄的左肩。
血珠順著劍刃滴落,趙三娘眼底騰起了貪婪而嗜血的光。
——原來這倒霉三皇子的后手,在這里。
顧清澄倚墻滑坐,第一次倒著看清劍柄上的七殺星紋路,她竟有時(shí)間覺得新奇。
這是七殺和七殺劍第一次血肉融合。
但趙三娘打斷了她的新奇瞬間。
“你想怎么死?”
趙三娘居高臨下,試圖給她一些選擇的慷慨。
拔劍割喉還是下刺穿心?
趙三娘等待時(shí),顧清澄也在等。
“看你喜歡吧?!鳖櫱宄螀s輕聲笑了,左手悄然攀上了劍脊,干脆地握緊刃口。
趙三娘一驚,本能擰轉(zhuǎn)劍柄,卻發(fā)現(xiàn)劍刃似乎被焊死在對方左手的骨肉之中。
劍刃嵌入皮肉,鮮血順著她的左手流下,劍刃卻紋絲不動(dòng)。
趙三娘抬眸,瞥見了顧清澄眼里的寒光,驀地心中一驚。
瘋子。
趙三娘不敢再猶豫,執(zhí)劍者不能喪失主動(dòng)權(quán)——
她蓄盡全身力量,致命一刺。
而顧清澄的左手,也在一剎那松開。
趙三娘被沒有料到她松得如此突然,身體依慣性前撲,劍身脫力下刺。
顧清澄也借勢下滑,避開要害。
轉(zhuǎn)瞬之間,必殺之勁已卸,七殺劍攜著余勢“錚”地釘入磚墻,劍柄震蕩,趙三娘握劍的右手虎口不由一松。
而這一撲一松,她已然失勢。
這瞬息破綻里,顧清澄染血的右手已攀上劍柄,迅速將七殺劍從左肩拔出。
劍身在空中劃過一道絕美弧光。
鮮血自弧光里流下。
這是趙三娘的血,一劍封喉。
明明只差一步了……
“為什么,你明明中了‘天不許’!”
喉嚨斷裂的一瞬間,趙三娘的聲音凄厲。
顧清澄起身,并不看她,只淡淡道:
“你本該得手?!?br />
說著,她洗凈雙手,包好肩上傷,打開趙三娘的衣柜——傾城公主,如今扮作了趙三娘。
“為什么……”
真正的趙三娘不甘心,只恍惚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顧清澄在她臨死之前,將七殺劍重新放在她手中。
“可惜,你是第七個(gè)想取代七殺的蠢貨。”
七殺劍吸干了她手心的最后一絲溫度,死士趙三娘,閉上了眼睛。
她終于在死的時(shí)候,成為了七殺。
現(xiàn)場收拾完畢,顧清澄嘆了口氣。
終于結(jié)束了。
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大雨停歇之時(shí),胭脂鋪的巷子里傳來馬蹄聲。
篤,篤,篤——
這是剛剛結(jié)束與皇帝的對弈,深夜出宮的江步月。
他敢在今夜獨(dú)行,只因他明白,七殺的利刃,指向了另一個(gè)人。
馬車顛簸間,兩枚黑子正在他指縫輾轉(zhuǎn)。
但此時(shí),他早就沒了在北霖皇帝面前優(yōu)柔寡斷的偽裝,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如寒潭的冷芒。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停了,夏夜照樣悶熱,燥熱的馬匹路過胭脂鋪?zhàn)?,馬蹄在潮濕的石板上摩擦,蒸騰出輕微的水汽。
“地皮都熱卷邊了,什么鬼天氣?!避嚪蜃匝宰哉Z道。
話音未落,一支火箭朝著胭脂鋪的方向破空而來,馬兒受驚揚(yáng)蹄。
隨之而來的,是第二箭,第三箭。
“殿下小心!”車夫驚呼馭馬。
馬兒一震,江步月沒有坐穩(wěn),一枚黑子從指間滑落,落入車外,不見蹤跡。
烈焰爬上了層層疊疊的紗簾,胭脂鋪瞬間火光四起。
好大的火,像極了十年前燃燒的寢殿。
顧清澄愣住了。
恍惚間,她冷靜握劍的手,此刻竟顫抖著,試圖接住一片飄落的火絨。
這是……母妃的青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