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那句清晰平穩(wěn)的“爸，媽，您們來了”，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水珠，瞬間炸開了整個凝固的中院。

  死寂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難以抑制的騷動和難以置信的低呼。

  “嘶……真是林振華！”

  “我的老天爺！楊雪也來了！”

  “何大清…何大清這面子…通天了！”

  “快看！他們真來了！”

  無數(shù)道目光交織在林振華和楊雪身上，震驚、敬畏、好奇、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每一張臉上翻騰。

  廠里的幾位領(lǐng)導(dǎo)最先反應(yīng)過來，猛地站起身，臉上堆滿了笑容。街道辦的王主任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衣襟。

  何大清猛地吸了一口氣，撥開擋在身前還處于石化狀態(tài)的人，朝著月亮門方向奔去。

  “振華兄弟?。　?何大清的聲音因?yàn)榧佣⑽l(fā)顫，“你們可算來了，這…這真是…天大的喜氣！”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

  林振華深邃平和的目光落在何大清臉上，那份久居上位的威嚴(yán)感似乎在這一刻悄然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老友重逢的溫。

  他伸出手，穩(wěn)穩(wěn)地、有力地握住了何大清那雙因常年顛勺而布滿老繭、此刻卻微微顫抖的手。

  “大清。” 林振華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清晰地壓過了周圍的低語，沉穩(wěn)而真誠，“大喜的日子，恭喜你，也恭喜玉梅同志。這杯喜酒，我們得來喝?！?br />
  那一聲大清，瞬間穩(wěn)住了何大清那顆狂跳不止的心。

  楊雪也微笑著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旁邊劉玉梅的手。劉玉梅早已緊張得手心冰涼，被楊淑儀溫暖柔軟的手握住，感受著那份平易近人的慈愛，眼眶也瞬間紅了。

  “玉梅妹子，大喜的日子，要開開心心的。” 楊雪的聲音溫婉柔和，帶著春風(fēng)化雨般的暖意。

  “你和老何，苦盡甘來，以后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這身紅衣裳，襯你，真精神！” 她的話語自然親切，瞬間拉近了距離，也驅(qū)散了劉玉梅的局促。

  “楊大姐…謝謝您…” 劉玉梅聲音哽咽，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臉上卻綻放出幸福而安定的笑容。

  “爸，媽，這邊請?！?林默適時上前，引著父母往里走。他的出現(xiàn)，如同在洶涌暗流中投下了一塊巨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無形中替何大清分擔(dān)了巨大的壓力。

  何大清如夢初醒，他側(cè)身引路，聲音洪亮：“振華，您二位這邊請！主桌！主桌給您二位留著上座呢！”

  他引著林振華夫婦，在無數(shù)道目光的聚焦下，穿過人群自動分開的通道，徑直走向主桌——那張?zhí)匾鈹[放在中院最中心、視野最好、旁邊緊鄰著涼菜案和酒壇的八仙桌。

  這一桌，坐著的正是軋鋼廠楊副廠長、王副廠長、工會張主席、街道辦王主任，以及何大清請來的三位師兄王德發(fā)、李長海、趙福寬。原本喧鬧的席面，此刻安靜得能聽到針落地的聲音，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那幾道身影。

  易中海、劉海中、閻埠貴這三位四合院的大爺，也擠在靠近主桌的人群里。當(dāng)

  林振華夫婦的身影出現(xiàn)在月亮門時，他們和其他人一樣，瞬間被巨大的震驚擊中，僵在原地。

  此刻，看著何大清如同迎接林振華夫婦走向主桌，看著那幾位平日里在他們面前都帶著點(diǎn)矜持的廠領(lǐng)導(dǎo)此刻全都笑容滿面、甚至帶著一絲討好地站起身相迎，三人的臉色如同打翻了調(diào)色盤，復(fù)雜得難以形容。

  易中海眉頭緊鎖，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

  他努力維持著慣常的嚴(yán)肅沉穩(wěn)，但眼神深處卻翻滾著強(qiáng)烈的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他自詡是四合院德高望重的一大爺，是院里秩序的維護(hù)者和道德標(biāo)桿。

  可眼前這一幕，林振華這樣領(lǐng)導(dǎo)竟然如此平易地來喝何大清的喜酒，還被他親手安排在主桌首位！如同一個無形的耳光，讓他長久以來維系的自尊和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他感覺胸口有些發(fā)悶，一種被邊緣化、被忽視的酸澀感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他只能緊緊抿著嘴唇，將手背在身后，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⑽l(fā)白，目光復(fù)雜地看著何大清那幾乎要放出光來的側(cè)臉。

  劉海中更是渾身肥肉都在微微顫抖。他那張胖臉上，震驚過后，迅速被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潮紅和極度的不平衡所取代。

  綠豆小眼死死盯著主桌的方向，尤其是楊副廠長和王副廠長那近乎諂媚的笑容。憑什么？！

  他劉海中，堂堂四合院二大爺，六級鍛工，在廠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哪次見廠領(lǐng)導(dǎo)，不是他先堆著笑打招呼？

  何大清算什么東西？

  一個廚子！一個二婚的廚子！

  他憑什么能請動林振華這樣的大佛？憑什么能讓廠領(lǐng)導(dǎo)都對他刮目相看？！

  強(qiáng)烈的嫉妒像毒蛇一樣噬咬著他的心，讓他那張胖臉都有些扭曲。他恨恨地想，如果…如果是我老劉家辦喜事…如果我也能請來林振華…那該是何等風(fēng)光！

  他下意識地挺了挺肚子，仿佛這樣能找回一點(diǎn)底氣，但看著主桌上談笑風(fēng)生的林振華，再看看自己面前這盤已經(jīng)被夾得七零八落的涼菜，巨大的落差感讓他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閻埠貴推了推滑落到鼻梁的眼鏡，鏡片后的眼睛里閃爍著最為復(fù)雜的光芒。

  震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精明的算計和一種被現(xiàn)實(shí)擊碎的文人酸氣。他飛快地掃過林振華那身看似樸素卻質(zhì)地精良的呢子大衣，楊雪那件剪裁考究的絲絨旗袍，還有他們舉手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