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預(yù)審室內(nèi)，周正國如同最老練的獵人，不急不躁，時而拋出證據(jù)碎片，時而施加心理壓力，時而沉默制造窒息感。他精準地把握著節(jié)奏，將掌柜逼向精神崩潰的邊緣。林默雖然看不到里面的具體交鋒，但能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

  不知過了多久，預(yù)審室的門被輕輕推開。周正國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一絲大戰(zhàn)后的疲憊，但眼中卻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他走到林默面前，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清晰：“林副局，撂了！”

  林默眼中精光暴漲：“夜梟？”

  “對！”周正國用力點頭，“這家伙心理防線徹底垮了。先是咬死不認，后來提到張德福是烈屬，他兒子是為國捐軀的英雄時，他明顯扛不住了，眼神都散了。我們抓住這點猛攻，加上他清楚自己手上血債累累，死路一條，唯一的活路就是立功贖罪！他終于松口了！”

  周正國壓低聲音，快速匯報關(guān)鍵成果：“夜梟是他的單線上級，也是整個四九城潛伏網(wǎng)的負責人，極其狡猾，從不以真面目示人。掌柜只知道他代號，沒見過長相，每次接頭都在不同地點，且夜梟都經(jīng)過偽裝。但‘掌柜’交代了兩個極其重要的固定聯(lián)絡(luò)方式！”

  “第一，緊急聯(lián)絡(luò)點：南鑼鼓巷，黑芝麻胡同14號院，進大門右手邊第三間倒座房的門檻石下，有一個活動的暗格！那是‘死信箱’！如有緊急情報或需要指令，會放在那里，用特殊藥水寫的密信?！?br />
  “第二，被動接收指令的方式：每個單數(shù)日的下午三點整，夜梟會通過特定的廣播頻道發(fā)送加密信息！收聽頻率是……”周正國報出一個數(shù)字，“信號很弱，內(nèi)容是一段看似普通的評書或戲曲，但里面夾雜著特定節(jié)奏的摩爾斯電碼和預(yù)置的密碼本頁碼！需要對應(yīng)的密碼本才能破譯！密碼本?！?br />
  周正國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厲色，“掌柜交代，他最后一次拿到密碼本更新頁，是在鴿子市廢料場交接那筐玉米面時，夾在里面的！就是被張德福老人無意中撞破的那次！他殺人滅口，很大原因就是為了保住這密碼本更新頁！”

  線索！終于有了指向“夜梟”的實質(zhì)性線索！死信箱的位置，接收指令的方式！林默的心臟有力地跳動著。雖然“夜梟”依舊面目模糊，但至少有了抓手！

  “密碼本更新頁呢？還在‘掌柜’身上嗎？”林默立刻追問。

  周正國搖頭：“他交代，那頁密碼紙在殺害張德福后，因為沾了血跡，被他燒掉了。但他記得那密碼本的樣子——是一本普通的《紅旗譜》小說，封面右下角有一個不起眼的、用藍色墨水點的圓點標記。真正的密碼內(nèi)容，是用密寫藥水寫在小說內(nèi)頁空白處的，需要特殊藥水顯影?！?br />
  林默眼中寒光閃爍。燒掉了更新頁，但知道了密碼本的特征！這就是突破口！

  “太好了，正國！干得漂亮！”林默重重拍了拍周正國的肩膀，“這份突審筆錄，立刻整理好，復(fù)制一份絕密封存！原件準備移交專案組！掌柜本人，嚴加看管！在我們抓到夜梟之前，絕不能讓他和任何外人接觸，防止滅口！”

  “明白！”周正國領(lǐng)命而去。

  林默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他快步走回自己辦公室，抓起內(nèi)部電話：“喂，老馬？是我，林默！有重大進展！立刻通知你手上最精干的、熟悉南鑼鼓巷地形、絕對可靠的線人，秘密監(jiān)視黑芝麻胡同14號院！特別是大門右手邊第三間倒座房的門檻石附近！注意，只監(jiān)視！記錄所有靠近、觸碰門檻石的人！特別是今天下午三點到五點之間！絕不能驚動！有任何異常，立刻報告！”

  放下電話，林默又拿起直通市局技術(shù)偵查部門的專線電話：“技術(shù)處嗎？我是分局林默！申請緊急監(jiān)聽支援！監(jiān)聽頻率：……（報出頻率），監(jiān)聽時間：每個單數(shù)日下午三點整！內(nèi)容為評書或戲曲廣播，重點捕捉分析其中可能夾雜的異常節(jié)奏信號！懷疑是摩爾斯電碼加密指令！監(jiān)聽結(jié)果，直接報我辦公室！”

  部署完這兩項關(guān)鍵行動，林默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窗外，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雨不知何時停了，但鉛灰色的云層依然厚重。一場針對“夜梟”的無聲獵殺，已經(jīng)悄然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

  他拉開抽屜，最里面，安靜地躺著何大清托付的那兩張鮮艷的請柬。林默拿起寫著自己名字的那張，指尖拂過燙金的喜字。柱子哥的婚事就在眼前，父親林振華答應(yīng)回四合院喝這杯喜酒的心意，更是沉甸甸的。

  他拿起桌上的保密電話，撥通了父親辦公室的專線。電話響了幾聲后被接起，傳來林振華沉穩(wěn)的聲音：“喂？”

  “爸，是我，小默?！绷帜穆曇魩е唤z不易察覺的放松和暖意。

  “嗯。案子…有眉目了？”林振華敏銳地察覺到兒子語氣中的變化。

  “主犯落網(wǎng)，關(guān)鍵線索已經(jīng)掌握，正在部署抓捕幕后首腦。最危險的階段…算是扛過去了?！绷帜喴獏R報，沒有透露細節(jié)，但足以讓父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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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林振華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那就好。你媽一直惦記著。何大清那邊…”

  “爸，”林默立刻接口，“柱子哥的婚事就在大后天，禮拜天。您和媽…下午能抽出空嗎？”

  電話里傳來林振華翻閱紙張的輕微聲響，似乎在查看日程?！班拧挛缛c后，應(yīng)該可以?！彼ｎD了一下，聲音沉穩(wěn)依舊，“告訴你何叔，他的心意，我們收到了。禮拜天下午，我和你媽，過去?！?br />
  一股暖流涌上林默心頭?！昂?！爸，我一定把話帶到！”

  掛斷父親的電話，林默長長舒了一口氣。案情的重大突破，如同刺破陰霾的陽光。

  晚上的四合院漸漸安靜下來，只有何家的小耳房還亮著昏黃的燈。窗戶紙上映出幾個晃動的人影，低低的說話聲透出來，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愁緒。

  屋內(nèi)，何大清蹲在地上，面前攤開一張皺巴巴的紙，上面用鉛筆歪歪扭扭地列著人名和數(shù)字。他粗糙的手指用力點著紙面，眉頭擰成了疙瘩：“…院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