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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局長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市里剛剛成立了一個特別調(diào)查組，需要我推薦兩名政治可靠的同志加入……”

  話還沒有說完，走廊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仿佛有人在奔跑一般。緊接著，組織科的鄭干事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梁局長，市處來電話，要求林副局長和豆副科長立刻去談話！”

  梁局的辦公室里，空氣凝固得如同結(jié)了冰。那句“市處來電話，要求林副局長和豆副科長立刻去談話！”的喊聲，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漣漪卻是無聲的沉重。

  梁局長貼在窗前的背影僵硬了一下，拉窗簾的手停在半空。他猛地回頭，那鎖著“機密”文件的抽屜還敞開著口，如同一個不合時宜的驚愕表情。

  “這么快？”他喉嚨發(fā)緊，聲音像是從砂紙上磨出來的。

  林默的反應快得像出鞘的刀。他一步上前，手已經(jīng)按在了抽屜的邊緣，將那份令人心悸的機密文件無聲地推了回去。豆愛國仿佛聞到一股看不見的硝煙味，他幾乎是下意識地，腳跟一碰，站得筆直，目光灼灼地看向梁局長，再轉(zhuǎn)向林默。

  門外，組織科鄭干事急促的腳步聲猶在走廊空洞地回響。

  梁局長闔上抽屜，落鎖的聲音在死寂中格外響亮。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在林默和豆愛國臉上重重掃過，那里面有磐石般的沉著，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憂心。“記住，”梁局長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卻字字千鈞，“人，絕不能落到他們手里。尤其是那個周小梅！”

  林默只微微頷首，下頜的線條繃緊了一瞬：“明白。”

  市公安處那座蘇式風格的大樓矗立在城區(qū)中心，灰磚墻面在初冬的陰霾下顯得格外肅殺而冷漠。沉重的木門在他們身后合攏，發(fā)出的悶響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走廊深長，天花板很高，皮鞋踏在水磨石地板上的聲音被空曠放大，每一步都敲在緊繃的神經(jīng)上?？諝饫飶浡舅团f紙張混合的沉悶氣味，還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權(quán)力機構(gòu)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威嚴。

  他們被徑直帶進二樓盡頭的一間辦公室。門框上那塊嶄新的“副處長室”銅牌，映著慘白的燈光，刺得人眼發(fā)澀。張?zhí)庨L端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藏藍色的制服一絲不茍，胸前那枚代表著市處權(quán)力的銅徽章，此刻像一只冰冷的眼睛，閃爍著審視的光芒。他雙手交叉擱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后傾，占據(jù)著整個空間的高位。那個在油脂廠倉庫角落里與他低聲交談的刀疤臉，此刻正垂手站在他辦公桌側(cè)后方，像一道沉默而兇險的陰影，渾濁的眼珠子毫無溫度地掃過進來的兩人。

  “坐?！睆埓簛硖Я颂掳?，指向桌前擺著的兩張硬木椅子，語調(diào)平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默拉開椅子坐下，腰背挺直，目光平靜地迎向張春來。豆愛國緊跟著落座，椅子腿摩擦地面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過分安靜的房間里顯得異常清晰。

  “林默同志，豆愛國同志，”張?zhí)庨L推了推鼻梁上的圓框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錐，“油脂廠倉庫的行動，你們分局，程序上存在嚴重問題！”他特意強調(diào)了“分局”兩個字，像是在劃清界限?！翱鐓^(qū)域辦案，尤其是涉及重案，必須上報市處批準，這是鐵的紀律！你們可倒好，擅自行動，擅自抓捕！眼里還有沒有組織原則？”他的聲音漸漸拔高，帶著凜然的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