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傳遞情報
推開榆木院門的剎那,小豆子聞到了熟悉的艾草味。沈寒秋蹲在灶臺前煮粥,銅勺在陶罐里攪出細密的漩渦,米香混著止血草的藥氣在院里彌漫,林默背對院門坐在石磨旁。
"北斗柄指貪狼位。"小豆子叩響門環(huán),凍僵的指節(jié)在朽木上敲出七重韻律。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若尾音帶著顫,便是有尾巴綴著。
林默沒回頭,沾著米湯的手指在石磨表面畫出半朵鳶尾花:"南斗六星照玉衡。"暗號對上的瞬間,小豆子閃身進院,反手將門閂落下三重鎖。他貼著墻根疾走,棉鞋在雪地上竟沒留半個腳印——這是跟天橋藝人學的踏雪無痕,用腳掌外側著力,走之字形路線。
"張老頭在煤市街換了三茬裝扮,膠卷封在灶糖的蜂蠟里。"少年從懷里掏出半塊窩頭,煙盒紙上的轉經筒暗號被體溫焐得發(fā)潮,"但鐘樓胡同撞見的是'九指佛',他腕上的轉經筒紋身會動。"
林默猛然轉身,報紙上的教堂結構圖被帶起的風掀開一角。沈寒秋的銅勺當啷掉進陶罐,米湯濺在尚未痊愈的鞭痕上,騰起縷縷白煙。
"說仔細。"林默扯過少年凍得通紅的手,指尖在他掌心快速敲擊摩爾斯電碼,這是防備隔墻有耳的法子。
小豆子感受著掌心的敲擊節(jié)奏,舌尖頂住上顎發(fā)出常人難以察覺的氣音:"那紋身不是靛青染料,是皮下埋了磁針,佛珠轉得快紋身就跟著轉。"他模仿著特務頭子甩腕的動作,"轉經筒軸心位置,藏著個卍字符。"
三人忽然陷入沉默,北風卷著雪粒撲打窗紙的聲音格外清晰。林默用匕首挑亮燈芯,幽藍的火苗將祭紅釉拓片的俄文坐標投在糊墻的舊報紙上,恰與某篇報道里東交民巷的地圖重合。
"你們看這個緯度。"林默的匕首尖點在拓片邊緣,"把俄文寫的41°13′換成四九城的營造尺,正好是教堂地窖經閣到東交民巷蘇聯(lián)領事館的距離。"
小豆子湊近細看,忽然嗅到拓片上淡淡的檀腥味。他想起特務身上佛香混槍油的氣味,胃部猛地抽搐:"莫非經閣底下有條通領事館的暗道?"
沈寒秋用鑷子夾起拓片對著燈光,祭紅釉的紋理里忽然顯現(xiàn)出細微的刻痕:"這不是普通拓片,是用顯影藥水處理過的。林哥,取堿水來。"
當拓片浸入堿水時,屋里的煤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幽藍的膠卷在玻璃瓶里泛起漣漪,仿佛那些凝固在醋酸片里的英魂也在屏息等待。漸漸有朱砂色的線條從拓片里浮出,竟是幅標注著七處爆破點的教堂立體剖面圖。
"這是..."林默的匕首在圖上虛劃,"除了我們已知的西側肋柱,祭壇、懺悔室、唱詩臺底下都埋了炸藥。"
小豆子突然指著懺悔室位置的俄文標注:"這串數(shù)字不是經緯度,是東正教墓地常用的碑文編號!"他從灶膛灰里扒拉出鐵盒,泛黃的《圣經》書頁間果然夾著張墓地平面圖。
院外忽然傳來瓦片碎裂的響動,林默反手將匕首擲向窗欞。一道黑影鷂子似的掠過墻頭,檐角的冰溜子應聲而落,在青磚地上摔得粉碎。
"收拾東西。"林默吹滅油燈,將膠卷瓶塞進小豆子懷里,"地窖第三塊磚下有條暗道,直通胡同外面。"他轉頭深深望了眼沈寒秋,"你帶小豆子走,我去會會九指佛。"
沈寒秋卻劈手奪過教堂剖面圖,就著殘存的炭火點燃:"三個月前我就該死在停尸房,是同志們用命把我換出來的。"火光照亮她還有點蒼白的臉龐,"這次誘餌該我來當。"
小豆子突然掏出貼身藏著的石墨粉袋子,摻著骨灰的灰末在掌心攤開:"九指佛認得沈姐,但沒見過我。"他蘸著石墨粉在臉上畫出可怖的膿瘡,"我扮得了天橋下的麻風丐,就扮得了黑袍人的催命鬼。"
“快走!”林默低喝了一聲,身形已經往屋外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