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立春小記·四
這笑聲雖小,可架不住街巷寂靜。
正在嘀嘀咕咕的立春一驚,猛地抬起頭,才發(fā)覺巷口一直閑停的馬車上不知何時多了一人,那人顯然還在笑自己。
立春臉上仍是一片狼狽,卻極快的變化神色,做出了一副兇悍的模樣,喝道:
“誰?!”
“為何偷偷摸摸聽人說話?”
果然,確實是迷迷糊糊的......
難怪能為了買商鋪的事同他競價,可來來回回磨蹭了好些天,卻總共才加了不到二百兩銀錢。
許鈺樂不可支,笑的車簾連連晃動:
“這位娘子,我一直在此處沒有走動,是你在街巷中同人吵架,吵完架還一路碎碎念而來,怎么反倒是怪我偷聽?”
立春被噎住話頭,本就哭過的俏臉上雙目紅腫的厲害,越發(fā)顯不出什么兇悍模樣。
她于馬車旁訥訥幾息,只能又強詞奪理道:
“那你也不該偷笑?!?br />
“你將剛剛的事忘了,我便當這事沒發(fā)生過?!?br />
許鈺哈哈大笑,用折扇挑開的車簾縫隙更開了一些。
正是此時,立春也才窺見一絲車內的景象。
車內有少許酒氣,男子有一張?zhí)焐L流相的俊臉,雖已不十分年輕,可一身絳紫長袍松松罩在身上,衣襟微敞,自有一番風流瀟灑。
許鈺含笑道:
“許是不行啊,這位娘子......”
“我剛剛都已經(jīng)聽到你說要去許氏糧行栽贓陷害,若知此事而不報,豈不是縱兇容惡?”
立春被車內之人的浮華晃了一瞬眼,咬牙道:
“你胡說八道,我都還沒做你能報給誰......不,我剛剛只是說的氣話,你憑什么說我栽贓陷害!”
許鈺似乎也當真思索一息,在立春逐漸松懈下來之時,方才笑瞇瞇的又添了把火:
“說的也是,畢竟雇人去商鋪搗亂什么的,在淮南壓根行不通,更別提是去許氏糧行,但凡聰明一些的對手都不會如此做的?!?br />
立春瞪著杏眼,一時間不知道是生氣對方暗示自己‘不聰明’,還是應該高興于對方輕而易舉揭過了前面的事:
“你,你......”
你了半天,立春還是決定直接膽大開口:
“你怎么知道雇人鬧事不行?你同許氏糧行很熟悉?”
許鈺又想笑,不過這回他強忍下了大半笑意,只微微勾了勾唇角,耐心解釋道:
“淮南的律法嚴苛,無論是坊、市、集、會皆有司市、賈正、市令看守,若有變動,定然會前去評斷公正,作亂者最高時可罰上百兩?!?br />
“你若要鬧事,能不能找到愿意挨罰的鬧事者?又能不能掏出這份認罰的銀錢?兩者若都有,那糧行里的伙計掌柜難道便都是呆子,任你隨意鬧事?”
立春順著許鈺的言語想了又想,方遲疑道:
“我只先去買一份米糧,再帶著裝病的人去找他們,只說吃壞了肚子,他們總不能不認,誰能看出來這是在鬧事......”
“難不成他們的米面就一點兒也不摻陳米雜米......”
立春的話越說越小聲,似乎也是覺得心中沒底。
許鈺挑眉:
“這位娘子,你這法子說不準是可以的,但現(xiàn)在是肯定不行......”
車窗外的立春歪了歪腦袋,許鈺笑的越發(fā)厲害:
“因為我姓許,許氏糧行的許?!?br />
.......
正所謂抓奸抓雙,捉賊捉贓。
想必,也不過如此。
直到兩人又尋了一處酒樓雅間落座,置辦上今日的第二席.....
許鈺回想起剛剛立春驚駭?shù)纳袂?,仍是覺得這件事十分好笑。
立春被稀里糊涂帶走,整個人幾乎坐立難安,她小心挑了個離許鈺最遠的地方坐下,借著茶盞的掩護小口小口啜飲,不敢抬頭看許鈺。
可直到小廝進來上菜添茶,她才后知后覺自己的杯盞之中原來什么也沒有。
許鈺早已看了那只茶杯有一會兒,越看唇邊笑意越濃厚,越看越覺得今日上一場席面的酒未免也太過醉人了些.......
他勉強忍了些許笑意,道:
“這位娘子......如何稱呼?”
立春沒敢作聲,許鈺放緩了些語調,道:
“又是哪里人?”
立春還是沒敢吭聲,許鈺的聲音便越發(fā)輕柔了些,竟有幾分軟聲哄立春的意味:
“你同那幾個婦人吵架的聲音不算小,我倒也聽到了幾句.....”
“那些婦人喊你立春娘子,若是沒有聽錯的話,似乎還提到了崇安縣令......”
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