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淮南來客
淮南,淮南......
原是那一沾酒就倒地的朱二公子的商隊。
余幼嘉略微松了半口氣:
“哪位娘子軍來報的信,可有說城門口來了多少人?”
五郎這回言語中帶了些不確信:
“名為立春的娘子軍?!?br />
“她只說城門口有一隊商隊叩門,沒有說到底有多少人......”
余幼嘉若有所思,大步往外走,五郎立馬跟隨:
“阿姐是要開城門嗎?”
既有商隊來此做生意,他們?nèi)缃裼钟胁簧巽y錢,按道理來說,將東西都買下應(yīng)該不難。
總歸阿姐也說過,不通商是不可能的......
“不?!?br />
余幼嘉道:
“城中人少,貿(mào)然放他們進(jìn)來,容易漏出底細(xì),若他們有壞心,咱們毫無還手之力?!?br />
余幼嘉步伐穩(wěn)健,一路帶著五郎穿過空蕩蕩的街巷,行至城門,方才喊道:
“架起云梯,我出去見他們。”
城上的娘子軍們早已不是從前手忙腳亂的模樣,一見余幼嘉到此,立馬有條不紊架起云梯。
余幼嘉登云梯上城墻,檢索一遍身上的裝備,又帶著五郎,再一次從另一側(cè)的云梯下墻。
初春的寒意尚未退盡,融化的雪水浸透了田壟,空氣里彌漫著冷冽的泥腥與一絲極淡的、新生的潮潤。
余幼嘉就是在這一片殘雪之中,見到了那個令她終其一生,都覺得頗為‘古怪’的人。
青年。
一個約摸二十出頭的青年。
他就站在那片泥濘里,一身半舊的青袍,沾著幾點濕泥,身形單薄,面容是那種落入人海便尋不著的平淡,眉眼間帶著些許慣常的溫吞與遲緩。
然而,只需多看一眼——
便能瞧見,漫天的泥濘與寒峭,竟絲毫未能侵染他周身分毫。
泥點猶在,并非衣不染塵,可那種骨子里的溫厚又清明,卻反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出塵之感。
此人,竟把站在他身旁,身著錦袍的朱二公子,襯的混像是毛頭小子一般。
美色......
原也不是只靠容貌。
余幼嘉若有所思,邁動稍有凝滯的步子,若無其事走了過去。
那青年明顯看到了余幼嘉,含笑頷首,可正同他說話的朱二公子顯然是沒看見兩姐弟的到來,仍在嘀嘀咕咕:
“阿兄!”
“你挖的那些東西,真的要帶回淮南嗎?”
“淮南有很多吃食,去年糧食還豐收近三成,當(dāng)真不必去挖路上隨處可見的春種,你手上本來就有凍瘡,你瞧瞧,去挖春種,手都裂了,回去指不定我又要被......”
溫吞青年含笑,伸出滿是泥濘的手,掐了一把弟弟的臉:
“多大的事情,不回淮南不就好了?”
“我回去還得被阿爹念叨,被阿娘念叨,還得被歪脖子樹,只半桶水的先生念叨......還不如尋個農(nóng)戶學(xué)學(xué)種地呢?!?br />
“這樣,你回去替我學(xué),我落身尋常農(nóng)戶家種種地,一簞食,一瓢飲,才叫做自在?!?br />
朱二被泥一抹,一時間都忘記了是先擦臉,還是先反駁阿兄的話,好半晌才回過神來,跳著腳去尋帕子:
“阿兄——?。?!”
溫吞青年捉弄完弟弟,哈哈大笑,旋即拍拍袍邊的塵土,躬身朝余幼嘉姐弟二人行了個學(xué)子禮:
“讓二位見笑了。”
余幼嘉不是沒有見過人磕頭行禮,卻還是第一次,有人初見,已看出她是女子打扮,卻仍以此禮待她。
她沒有動,五郎立馬匆匆見還。
那溫吞青年分明看見余幼嘉沒有還禮,既不生氣,更不見疑惑,只嘆道:
“年底大災(zāi),淮南受災(zāi)嚴(yán)重,至今仍未化雪,崇安倒是沃土,立春過十三日,殘雪便消融了大半.....明年一定是個豐年?!?br />
余幼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目之所及,便是一處熟悉的地界。
她沉默幾息,到底是沒有將去年在此地焚尸的事情說出來。
化雪或與焚尸時的大火有關(guān),只是這溫吞青年有些莫名,令余幼嘉著實猜不到路數(shù),又事關(guān)城內(nèi)百姓,自然不愿多談。
沒有回話,溫吞青年便再一次蹲了下去,以手捻泥,神色和緩。
朱二總算是擦了臉上的臟污,見到阿兄如此,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有心想喊,但瞧見余幼嘉,卻又硬生生止住了話頭:
“余小娘子?”
余幼嘉隨意拱手:
“朱二公子,今年是你與你...阿兄帶商隊來此?”
僅看兩人的模樣,可真是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