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除了穹頂處隱約傳來的轟鳴，以及閃爍的雷光，整個院子內(nèi)沒有一點點聲音。

  面對眾多難以置信的眼神，余幼嘉絲毫不意外，隨意揮了揮手：

  “也罷?！?br />
  “錦繡之家，一朝傾頹，不知人間疾苦也正常?！?br />
  “我只說我知道的老實話，大部分時候，若是驛卒盡心，有驛站補給，腳程會更快，況且又是官差，沒有瞎眼的人會去截道，信件也多半不會有丟失的風(fēng)險......”

  “但我也說了，這是驛卒‘盡心’的前提之下?！?br />
  余幼嘉挑了挑眉：

  “若是不盡心，總歸拿的是官糧，隨便找個沒人的地方將信件燒掉，再閑躺上幾日，多半不會有人知道?！?br />
  “當(dāng)然，若像是給流放罪臣帶信這種顯而易見的肥差，那拆信，扣錢.....什么主意都能有?！?br />
  “至于信客，因為信多，而且多半是普通百姓，不會舍得花錢住店，多在外頭過夜，若是遇見歹人，沒兩招防身，多半容易人信兩丟?！?br />
  “慢，也容易丟信，只有一點好，那便是若無意外，他們一定會實打?qū)嵉恼业饺?，得到個憑證再回來?！?br />
  “不過就這一點好，想必咱們也用得上了。”

  .......

  “母親！”

  “祖母！”

  “祖母！”

  “老夫人，您原先擔(dān)心信送不到，也擔(dān)心有人索賄，可如今若有信客，咱們總得去上一份信，再打探打探大爺與二爺他們?nèi)绾伟?！?br />
  幾聲心腸寸斷的齊聲呼喊，余老夫人下意識的便是周身一顫，而后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握緊了拐杖：

  “老身，老身到底是思慮不周......”

  “聽嘉娘的，一定都聽嘉娘的......寄！”

  余幼嘉今日的言語太多，此時沒有再廢話，徑直召喚來四娘：

  “四娘，原先那身撕裂的衣服可有補好？若沒有，便不用補了，我去買新的，你將那舊衣撕下一塊來，咱們寄信需得寫在布上?！?br />
  四娘眼眶紅的像兔子一樣，聞言驟然愣?。?br />
  “啊？可，可已經(jīng)補好了......”

  余幼嘉：“......”

  這小丫頭做事還挺勤快。

  余幼嘉又想了想：

  “那就翻出你們從京都來崇安時身上穿的破布衣裳，撕下一塊來寫?！?br />
  四娘懵懵懂懂的去了，余幼嘉在滿院女眷震驚的眼神中，走到那一張瘸腿的木桌前，找出一個尚且還算是完好的陶碗，隨后掏出從不離身的切藥刀，而后——

  “嘉娘！?。　?br />
  “嘉娘！你這是做什么??？”

  眾女眷驚恐的看向劃破自己胳膊的余幼嘉，余幼嘉放了約摸小半碗的血，又干脆利索的捂住了汩汩流血的傷口：

  “做什么？”

  “自然是寫血書了?！?br />
  血書二字一出，原本滿心火熱，準(zhǔn)備給被流放的男丁們寄信的女眷們都愣住了。

  四娘距離最近，捧著一塊剛剛裁出來的破布，呆呆的總算意識到不對，整張臉都快要急哭了：

  “嘉姐，你疼不疼......我去給你拿一塊干凈的布！”

  黃氏比其他人反應(yīng)要快些，白著臉沉聲道：

  “寄信就寄信，用尋常紙筆就好，你這樣寄血書去，不是讓他們擔(dān)心嗎？”

  “說實話，今日也賺了不少銀錢，何苦如此節(jié)??？”

  眾目睽睽之中，余幼嘉露出一個蒼白而病態(tài)的笑容，饒有興致的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被綁住卻一直試圖偷聽的周氏身上，口中的言語，是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

  “誰說我是為了不讓他們擔(dān)心才寄的信？”

  這話，無異于晴天霹靂。

  天色更黑了一些，天邊閃爍的雷光，也越發(fā)躁動了一些。

  沒有人開口，余幼嘉又笑：

  “我這輩子又沒有受過余家什么恩惠，更連親爹的面都沒見過，我難道還管他人擔(dān)不擔(dān)心？”

  “我在后頭幫他們，幫你們收拾殘局，他們也該幫幫我罷？”

  他們？

  讓被流放的男丁們幫幫......她？

  沒弄錯罷？！

  男丁們‘配流如法，役所居作’，只怕是日夜都沒有安寧的時候，怎還幫得上遠在崇安縣的她們？？？

  眾女眷滿臉愕然，有心相勸卻又不敢。

  余幼嘉不耐看到這些欲言又止的模樣，更不想聽廢話，直接遙遙一指被捆了一天的周氏，道：

  “去個人將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