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暗潮洶涌
天光尚未大亮,可先前的動靜,仍驚擾不少來往朝臣。
眼見動靜越發(fā)大,可輿轎里仍一片死寂。
劉莽瞪著一雙環(huán)眼,滿臉不悅地看著面前這頂“寒酸”的轎子,以及轎前那位因躲避馬車濺起的泥水而略顯狼狽的轎夫們。
他身為京兆府衙都尉,駐守帝都,平日里對皇城內(nèi)外的人事兒都一門心思門清。
今日,自然也是認出太傅轎攆,這才依父親之言出聲挑釁......
可奈何,太傅根本不接招!
劉莽有些焦急,下意識看向父親。
他這副無措的模樣落在劉廣眼中,心中霎時便是一嘆——
若非昨日陛下密詔他們幾個舊臣入宮,談及太傅剪除世家的手段令人震驚,言辭間頗有忌憚之意。
他素來低調(diào)行事,也不會吩咐兒子試探一手。
可這孩子,仍是這樣沉不住氣!
此試探,非彼試探!
這是御道,又不是沙場,直接撞上去呵斥有什么用?
這么多人瞧著,不是留人話柄嗎?
不過事已至此,苛責無用,索性將計就計......
劉廣抬眼,臉上并無多少敬畏,反而有種“你擋了我快馬加鞭上朝的路”的惱火,朝著與馬車相撞的另一側(cè)輿轎而來。
寄奴的轎夫都是經(jīng)數(shù)衛(wèi)們精挑細選出來的人,見過風浪,此刻雖懼,卻也謹守規(guī)矩,護在轎前。
橫街不寬,兩方車駕這一堵,后面陸續(xù)到來的官員車馬便慢了下來,一時有些滯塞,低聲議論四起。
許多目光都投向了這里,有好奇,有擔憂,也有隔岸觀火。
如此多的關注,轎中人稍作沉默,到底是伸出一只修長的手,掀開轎簾。
一道清癯身影出現(xiàn)于眾人眼前。
只是他沒有著急說話,只是朝著身旁的小九吩咐一句,小九立馬點頭,趨步上前,對著劉廣劉莽父子倆方向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揚聲道:
“劉將軍,劉都尉,今日融雪,轎前路滑,輿車本就行的不如馬車快,下人躲避不及,驚擾了將軍車駕,還請將軍海涵?!?br />
“如今既是上朝,莫誤了時辰,還請將軍先行?!?br />
這番話,既點明了是對方車快路滑導致,又把“驚擾”的責任輕輕帶過,更以“莫誤時辰”為由給了對方一個臺階。
姿態(tài)放得低,道理卻占著,也堵住了對方繼續(xù)發(fā)難的可能。
父子倆所預想中御道吵嚷爭斗,鬧至御前,陛下‘順勢’懲戒太傅之事,竟一點兒也沒發(fā)生。
一招仿佛打在一團棉花上一般,毫無水花。
劉莽聞言,粗重的眉頭擰了擰,更添不滿。
劉廣年長老辣,倒比兒子穩(wěn)重的多,雖是武將,卻并非全然無腦。
對方現(xiàn)在客客氣氣讓路,又識禮數(shù),他若再糾纏,反倒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幾息猶豫,劉廣到底是重重哼了一聲,目光掃過輿轎前的那道,似乎想穿透轎簾看清里面人的表情,最終甕聲甕氣道:
“太傅如今之為,倒瞧不出禍害世家之的卑劣手段......既然太傅客氣,那本侯就先行一步了!走!”
他一揮手,車馬仆從再次行動起來,從轎旁有些蠻橫地擠了過去,車輪碾過積水,又濺起一片泥點,有幾滴甚至落在了清癯青年的衣擺之上。
小九一下臉色劇變,狠聲道:
“主子,這劉廣劉莽也太過無禮!我現(xiàn)在就去……”
“不必?!?br />
清癯青年淡淡打斷,聲音聽著還有些饒有興致,與難掩的愜意:
“路滑,意外而已?!?br />
“武威侯心急國事,可以理解?!?br />
小九滿頭霧水,撓著頭不知道主子到底在說啥——
這,這有些不像是主子的脾性吶?
小九茫然,清癯青年卻不茫然,反身重返轎中。
轎子緩緩再起,原本堵塞的街道,頓時通暢起來。
為父親策馬的劉莽本就帶著一股未散的怒氣,待搶先駛?cè)雽m門,又發(fā)現(xiàn)那頂青色輿車追了上來,愈發(fā)不痛快。
宮角停馬,劉莽動作粗魯?shù)剀S下馬車,沉重的戰(zhàn)靴踏在濕潤的青石板上,發(fā)出悶響。
旁人不知這‘太傅’的來歷,他們卻知道的清楚——
不過是一個出身卑賤的寄奴,今日縱使是讓了道,可其下人言語中的指責,也讓他覺得折了威風。
劉莽心頭那股在太傅那里未能盡數(shù)發(fā)泄的憋悶,此刻像一團燒著的炭,灼得他五臟六腑都不舒服。
偏偏,父親又似乎沒所覺察,徑直走進側(cè)殿之中侯宣待朝,沒能管的上他。
劉莽正煩躁間,一個捧著拂塵、低頭疾走的小太監(jiān)或許是想避開這位面色不善的將軍,腳步略顯匆忙,不小心在濕滑的路面趔趄了一下,雖未摔倒,但手中拂塵的麈尾卻輕輕掃過了劉莽腰間佩刀的刀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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