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年三十
寄奴說不甘心。
小朱載也口口聲聲說不甘心。
這兩人,似乎總為一口恨意而活。
甚至連同在書房中貍奴大王,聽到這事兒都一幅氣鼓鼓的模樣,撓著空氣喵喵叫。
面對著一大家子,余幼嘉沒招,當真是一點招都沒有。
于是,她說:
“好,給你做糯米團子,我親手給你做?!?br />
小朱載眉眼稍松,立馬適時換上一副‘驚恐’的神色:
“......親自下廚?那你的廚藝比起余三娘又如何?”
千秋戲興起之后,三娘‘善于烹調’的名頭也算是徹底響遍大江南北,連成日悶頭公務不打牌的小朱載也頗有耳聞。
余幼嘉沒忍住,怒道:
“這能要什么廚藝......大不了阿寄去蒸米飯,我只捏個團子?!?br />
寄奴一下子捂住唇,作出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吃味道:
“好個沒心肝的妻主,收我作夫,一年都沒過,就要我這般花容月貌,傾國傾城,溫柔體貼,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國色天香......的人下廚去沾染陽春水——
當真是沒天理!”
沾不沾染陽春水,余幼嘉不知道。
但余幼嘉知道,寄奴這一回,可算是把他自己給夸爽了。
于是,她也笑:
“不從也得從,今日你饒是叫破喉嚨,都得陪我一塊去?!?br />
余幼嘉去摸寄奴的肩,寄奴假意抵抗,半推半就就被攬入懷中,兩人拉拉扯扯,眼神黏糊地幾乎焦灼,小朱載就趕忙去捂貍奴大王的眼睛:
“小貍奴不許看這些,看了容易眼睛疼?!?br />
貍奴大王被捂住眼睛,兩只毛茸茸的耳朵尖微動,似懂非懂地握進小朱載懷里。
它脾性素來懶懶散散,又嬌慣的厲害。
小朱載早已摸透他的脾性,立馬將它抱在懷里安撫,結果摸著摸著,一個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書房內(nèi)一派歡脫的氛圍,余幼嘉心中也舒坦不少,站直身形又拍拍寄奴身上被拉扯的衣角,才道:
“今日大年三十,除舊迎新,不必公務,也不必想那些煩心事,休息幾日,若有什么想吃的,今日我都給你們做。”
日子嘛,總是得一天天過。
饒是再惦記著皇帝早日駕崩,可今年的冬日,到底比去歲的冬日好些......
起碼目之所及之處,不再有源源不斷的難民災民。
寄奴在她身旁,小朱載在她身旁,甚至連貍奴大王,也軟綿綿打著呼嚕,令人心軟的厲害。
等明年,說不準便又能好上一分。
既如此,她再垂頭喪氣,旁人見了,豈不是更加難受?
余幼嘉不再猶豫,一手拉著寄奴,一手帶上抱著貍奴大王的小朱載,準備往廚房走。
然而,天不遂人愿,幾人剛剛打開房門,便見連老將軍帶著初為人夫的五郎遠遠而來,一老一少腳步匆匆,那副毛躁的樣子幾乎比親父子還父子。
今日天上只有薄雪,日頭還算敞亮,不過地上仍有些未化的冰霜。
余幼嘉怕兩人摔倒,正要提醒,結果開口便被一句話堵了個徹底——
“阿姐!不好了!今日宮中有命,讓群臣攜家眷赴宴,共同守歲,來傳信的太監(jiān)剛走......”
這消息一下將場面澆了個透心涼。
余幼嘉的腳都還沒跨過門檻,沉吟一息又再次收回:
“......這是又犯什么?。俊?br />
這話放在平時,可都沒人敢答。
不過如今在場都是自己人,竟也能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寒冬臘月,五郎走的額角都是細汗,搖頭時噴出的霧氣凝結在臉上,幾乎呵氣成冰:
“不清楚,如今朝中多武將,也沒那么多人愛宴請,好好一個年夜,放人在家中同妻女團圓多好,卻非要將人全接近宮中去?!?br />
“我剛剛同傳信者打聽,他們說天下初定,陛下樂施善舉,這回各家就算是有八十老翁也得赴宴,屆時會賜下長壽面與匾額.......”
連老將軍忍無可忍,接話道:
“純屬腦子犯渾!”
“這寒冬臘月,只要不折騰老人家就是善舉,大冷天為了長壽面與匾額走一遭,沒準回來就因傷寒著涼故去,這到底是想讓人長壽,還是不想讓人長壽?”
鄴城連月大雪,已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
寄奴臉上笑意漸淡,只道:
“從前陛下也不興此舉,開席宴請,聽著像是士族們的癖好?!?br />
“或許,是世家士族們進京,故而宮中才有此舉措?!?br />
貍奴大王適時一陣咪咪咪咪的呼喚,小爪子四處揮動,看著像是想粘寄奴,又像是聽懂后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