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似曾相識
朱焽會阻攔這場‘鬧劇’,余幼嘉其實并沒有太多意外。
她只是更在意朱焽對寄奴開口時,那一處細微到幾不可查的字眼——
【孤】。
閑散如朱焽,有朝一日,竟也用上【孤】為自稱。
余幼嘉.....不太喜歡這個字眼。
這個字眼給余幼嘉的感受,一如這座皇城,冰冷,肅殺,帶著些后知后覺卻能置人于死地的蕭瑟。
單純?nèi)缥謇桑羞B小娘子之后,也穩(wěn)重不少。
朱焽上月大婚,有些變化,或許....或許也正常吧?
余幼嘉有些失神,半晌才俯首,對朱焽躬身長拜道:
“是?!?br />
朱焽或許是在提醒寄奴,不過,也恰巧警醒了余幼嘉。
崇安的舊年歲早已遠去,那個同她在田間地頭分餅而食的溫和青年如今也已是太子......
除了寄奴,萬事萬物,似乎都在變化。
雪意漸盛,紛揚漸驟。
點點白霜覆上溫和青年的眉眼,他站在雪中,既如從前,又遠不如從前。
朱焽輕聲道:
“你們姐弟二人坐我的儀仗,我騎馬而行?!?br />
五郎被點到,下意識抬起頭。
他從前和朱焽很熟悉,遠比被余幼嘉藏著掖著的寄奴熟悉,可如今,他也有些不敢認朱焽,只敢諾諾應(yīng)聲:
“是,謹遵殿下之命?!?br />
眉眼染霜的青年微微頷首,旋即才對一直沒出聲的寄奴道:
“謝家之事,有勞紀太傅遠行?!?br />
回應(yīng)他的,是深深一眼。
這座皇城,留不住任何東西。
唯有恨意,才能凝出血肉。
朱焽并非看不到恨意,不過,今日他決意為余幼嘉解困。
當街追逐,索要誓言,并非君子的作風(fēng)。
不該是這樣,不該是這樣。
兩人間的氛圍不對,余幼嘉輕輕推了五郎一把,示意五郎先上儀仗,旋即才扭頭壓低聲音道:
“......等你忙完,我一定去找你?!?br />
回應(yīng)她的,也是深深一眼。
而后,天地間便多了一道含恨而去的清癯背影。
寄奴肯定生氣,余幼嘉心知肚明。
不過,事已至此,殘局總得有人收拾。
直到車簾落下,外界風(fēng)聲與冰裂聲瞬間消失,余幼嘉仍只在想一件小事——
穿上那身玄色蟒紋的朱焽,到底是這座皇城的太子,還是‘此是千秋第一秋’的太子。
這個答案,或許對別人來說不重要。
可對余幼嘉來說,卻如鯁在喉。
五郎埋頭猛寫,好半晌才掀開車簾一角,余幼嘉順勢看去,瞧見馬車平穩(wěn),沿著清掃一凈的御道前行。
簾外,巍峨的宮城漸次展開,朱紅宮墻與金色琉璃瓦在冬日紛揚的落雪中幾不可見。
儀仗所至,沿途侍衛(wèi)無聲跪伏,宮門次第洞開,一如入城時那條小舟蕩開的波紋。
最終,馬車停在一座恢弘殿宇前,匾額上“東宮”二字赫然在目。
尊貴。
當真尊貴。
余幼嘉心中咋舌,五郎也是連連抽氣,一邊下車,一邊小聲嘀咕道:
“阿姐.....你當初讓殿下下地,殿下應(yīng)該不會怪罪咱們吧?”
最后一句話,問的猶豫。
因為他也記得,從前的朱焽,寬厚知禮,下地下的十分起勁,像是真的開心。
這話問到了心坎里,余幼嘉照例想摸摸五郎的頭,伸出手想到五郎年底就是要成婚的大人,又將手縮回:
“是也沒辦法,若實在不行,你先挨老大幾鞭子,我去找老二救你。”
老大是朱焽,老二說的自然就是小朱載。
雖說心里覺得朱焽不是那樣的人,可那個‘孤’字,還有那身玄色蟒袍的威壓,到底是讓余幼嘉心中略略有些搖擺。
小朱載就完全不同,血海尸山中曾與她生死與共,隨便肘幾肘子,人家只會去找寄奴告狀,寄奴還是她的人。
余幼嘉腦中思索,外頭瑟瑟寒風(fēng)掠身,她一時沒注意,在腳踏上不慎滑了半步,一腳踩入沒過腳踝的冰雪之中。
北地的雪,分外厚,也分外寒。
余幼嘉曾在崇安見過的漫天大雪,在鄴城,也不過是無數(shù)場雪中的一場。
不值一提,而又尋常。
余幼嘉迎著撲面而來的大雪,艱難行進幾步,才發(fā)現(xiàn)有隨侍的東宮舍人穿越風(fēng)雪而來,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