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千秋之戲
謝上卿,謝上卿。
寄奴,寄奴。
余幼嘉心中掠過這兩個稱呼,一時間有些沉默。
她并非有意不答,而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原先與寄奴坦誠相見之夜,她還想過他們二人往后的日子——
往后兩人早上一同起身,她賺錢養(yǎng)家,他美貌如花。
等她忙完回家,入門一瞧,春光正好,他斜倚竹下。
而后兩人小酒一喝,小嘴一親......
往后就是寄奴貍奴熱炕頭的好日子。
光是想想那樣的日子,她就渾身有力,恨不得再出門賺上兩千兩銀錢,給一人一貓再換上一身更好看的衣裳。
然而......
她不懂寄奴,可寄奴又何曾懂她呢?
他說讓小朱載一起加入他們二人時,言語那樣的認真,那樣的.....卑微。
好似,篤定她會為此而高興。
可她高興什么?
為多睡一個男人?
為床笫間片刻趣興?
愛很多人,可不算是本事。
一輩子只愛一個人,明知有誘惑,可卻仍能夠恪守本心,那才算是不得了。
不然,今日她能愛寄奴,明日能愛小朱載,來日,又或許有其他人。
那寄奴呢?
那寄奴要怎么辦?
難道就讓寄奴成為第二個幽姬,讓他深困內(nèi)宅,讓他嫉妒發(fā)瘋,讓他持惡揚威?
不該是這樣的呀。
來日,瞻彼淇奧,綠竹猗猗。
她的寄奴亦是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們中間,再加個人算什么?
屆時,讓寄奴待在一旁看她和旁人恩愛,那她和舊朝里那個睡遍男色的蔣貴妃又有什么區(qū)別?
余幼嘉這回是當真有些疲倦,沉默許久,到底也只對二娘說道:
“不提他?!?br />
“或許,還是有緣無分吧?!?br />
沒錯。
或許掙扎這么久,還是有緣無分。
若寄奴仍不明白他自己的心,若他看不到她的真心......
她往后,只準備留在崇安,做做生意,逗逗五郎的娃娃,就此養(yǎng)老,斷卻對寄奴的念想。
二娘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深知不能再問,一時也是有些后悔——
她原本是想著阿妹一人回返,許是別有緣由,加之先前阿妹又曾同二公子一起路過崇安,所以才想順勢打聽一番......
如今看來,自己真是多嘴!
兩姐妹心懷各異往回走,余幼嘉眉間不展,二娘抓心撓肝想說些什么緩解:
“你莫擔心,連小娘子與五郎的婚事我一定辦的漂亮,老祖母的白事也不會耽誤,城中最近也一切都好.......誒,你看,這堆人湊在一起是做什么?”
眼見實在無法吸引余幼嘉注意,二娘索性指著街邊茶鋪旁圍著的一堆人,想借此讓難得有些頹靡的余幼嘉斟酌。
在她的經(jīng)驗,如今這時辰,能在街上喝茶之人,大多都家中有些閑錢。
有些閑錢,又剛好一堆人湊一起,就容易耍博戲。
博戲,便是賭。
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歷朝歷代為‘賭’一字家破人亡之人,不在少數(shù)。
周氏從前便好賭,二娘猜余幼嘉應(yīng)當不會喜歡這些,如此一來......
果然,余幼嘉略染愁容的神色頓黑,邁步靠近茶館,口中道:
“你們在做什么?!”
“城中禁賭,你們.......嗯?”
茶館中嬉鬧的茶客們一聲喧嘩,整整齊齊排成一行,只留下老桌上一堆花花綠綠的手牌。
果然是在博戲!
余幼嘉蹙眉,還沒開口,視線便被一張十分有意思的手牌吸引注意——
那是一張竹制的手牌,手牌的正面被人畫上一副惟妙惟肖,身著官服,手持官印的女子小像。
余幼嘉再定睛一瞧,這畫像不是自己還能是誰?
雖然自己從沒有穿過官服,可在自己想象中,自己穿上官服,就該是這樣威風凜凜的模樣!
這手牌太有指向性,余幼嘉再一開口之時,聲音情不自禁便小聲了些:
“你們這是做什么?”
周遭茶客面面相覷,有個膽子略大些的婦人走上前道:
“縣令,咱們在玩千秋戲?!?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