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千秋萬載(十一)
冷。
她的手,也冷。
不過,比淚要暖。
不過,也還好,她說會陪他去尋答案。
她或許在說謊,不過不要緊。
至少如今,她愿意哄著他。
直到安排老皇帝之死,分?jǐn)?shù)十路信使昭告天下,再策馬重返平陽,朱載仍在思索此事。
天地間,風(fēng)雪正大。
熟悉而又溫暖的書房中,余幼嘉正簡明扼要同駐守平陽的先生講述著此行之事。
她說,怒殺太子一事,確實(shí)莽撞,不過已然知錯(cuò)。
她說,這一趟的收獲,有老皇帝的頭顱,與那一方金印。
她說.......她說,此行風(fēng)大雪大,冷。
先生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只聽最后一句,才略緩神色,不情不愿讓她先行離去,他會安排后手。
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仍不是很好。
少年心里嘆了口氣,目送魚籽離去,好半晌似有所察回頭,才發(fā)現(xiàn)先生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幽幽注視他許久。
朱載心中一跳,下意識問道:
“先生?”
先生仍是一貫的清風(fēng)朗月,只瞇著眼,饒有興致問他:
“魚籽說此行的收獲是頭顱和金印,那你的收獲,又是何東西呢?”
先生的話,似乎總意有所指。
朱載一愣,回想起懷中那一塊巴掌大小的裙擺,一時(shí)間又覺得與裙擺接觸的那一塊臟腑有些隱隱發(fā)燙。
先生總是了解他......
沒準(zhǔn),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吧?
許是見他太久不答,先生慢慢收斂笑意,緩緩問道:
“小朱載?”
這三個(gè)字像是一盆沸水,澆在少年的頭頂。
朱載沉默幾息,緊繃的肩背寸寸松懈下來,他不想對先生撒謊,便低聲坦蕩道:
“確有收獲。”
“先生......”
朱載俯身,往先生處湊近些許,再道:
“魚籽心軟,喜美色,好憐憫。”
“她不屑聽人心聲,可只要面上足夠可憐,她便能垂憐一二?!?br />
先生猛地抬眼看他,神色錯(cuò)愕,朱載卻仍在掏心掏肺:
“先生或許不齒此行,不過,您也說過‘兵以詐立’,只要能得勝的手段,都是好手段?!?br />
“我希望,我希望您和魚籽化解僵局......”
他希望,能和魚籽和先生永遠(yuǎn)在一起。
‘在一起’這三字,總是很玄妙。
不過,拋卻所有崇禮、行義、廉潔、知恥......
他皮囊下所徒留的魂魄,所追求的東西,也就只有如此,而已。
他的心很大,大的能裝下江山。
他的心很小,小的放不下第三個(gè)人。
其中,先生是一個(gè),魚籽是一個(gè)。
可他想了很久......
“總有一日,我會娶妻,魚籽也會嫁人的。”
一道聲音撕開少年的心房,將他擔(dān)心的事情一覽無遺的暴露于天地。
是了,是了。
若是先生娶妻,魚籽嫁人,他們?nèi)吮銖氐咨⒘恕?br />
清癯青年道了一句,聲音卻不如往常悠遠(yuǎn),倒像是夾雜些許茫然與莫名:
“聽你這意思,你是準(zhǔn)備撮合我和魚籽,等魚籽嫁給我,你還和咱們睡一起???”
認(rèn)識先生以來,少年還沒在先生臉上看過如此茫然的神色。
不過,少年的神色,比先生還要茫然。
他呆愣當(dāng)場,問道:
“為何不可?”
這話太過理直氣壯。
兩人面面相覷,都只看到對方臉上的茫然。
良久,朱載率先回神,麻溜半跪于地,認(rèn)真仰頭看向先生道:
“這天底下,不會有比魚籽和先生更好的人了?!?br />
魚籽好,先生好。
好與好的人,本就該在一起。
他,他希望魚籽和先生能在一起,所以才將自己所察覺出來的魚籽缺陷告知于先生。
魚籽的缺陷,便是著實(shí)有些喜歡憐愛別人。
她今日能憐一人,來日能憐他人,慣將男人視作玩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滿心公事為先,一看便再也改不了。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