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九始終看著主子的鞋尖，不敢開口。

  布置清雅的書房內(nèi)，一時只有袁老先生壓抑到極點的聲音。

  “啪嗒。”

  一滴渾濁的淚水，不受控制地滑過袁老先生布滿溝壑的臉頰，滴落在陳舊的書案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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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朝廷，他早已看透。

  君主昏聵，權(quán)奸當(dāng)?shù)?，吏治腐敗，民不聊生?br />
  他曾因觸怒權(quán)貴而遠(yuǎn)走他鄉(xiāng)，他也親身感受過這架龐大帝國機(jī)器的朽壞與不公，也知道很多人會為這回帝都淪喪而高興。

  可是……

  他為官數(shù)十載，讀的是圣賢書，信奉的是“君君臣臣”的綱常倫理。

  周朝再不好，也是他從前曾為之效忠、為之奔走三十載的朝廷。

  袁老先生踉蹌起身，小朱載適時想伸手去扶，卻被拒絕：

  “不必如此，只勞煩二公子為我準(zhǔn)備一間陋室?！?br />
  “國都既喪，老朽殘軀，食君之祿多年，無力回天，已是不忠。若不能謹(jǐn)守臣節(jié)，以盡哀思，與禽獸何異？自今日起，老夫當(dāng)絕食三日，書哀悼之篇，以祭……君臣之誼?！?br />
  沒有直說祭悼，可此言，便是知曉，老皇帝這回當(dāng)真難逃一死。

  按理來說，老皇帝不是什么好東西，哀悼老皇帝的人，難免也被人鄙夷一眼。

  可偏偏，說要哀悼的人，是袁老先生。

  忠貞，守節(jié)。

  本就是讀書人的風(fēng)骨。

  無論明主是誰，又當(dāng)真是否‘清明’，他都會為此哀悼。

  小朱載朝樹伯招手，樹伯領(lǐng)命帶袁老先生而去。

  袁老先生離去之后，小九總算是松快了些，眼神從主子的鞋尖慢慢上移，看到主子的袍擺，才小聲嘀咕道：

  “主子，謝家又派遣使者來了。”

  “這回，他們不僅送了謝家嫡女謝婉清前來平陽，而且還指名要見您?！?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