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清風(fēng)峻節(jié)
有一種人,恰如‘緊箍咒’,
所有人都明知,這些批判之言都引經(jīng)據(jù)典,將看似細(xì)微的布置與為政之道、民心向背緊密相連。
袁老先生既有身處逆境,其恪守禮制、心系民生的剛直風(fēng)骨,又真心批判這縣衙中可能存在的怠惰與浮華之風(fēng)。
可架不住......
頭疼。
這些話聽著,真是非常頭疼。
袁老先生一番話說完,整個縣衙前院鴉雀無聲。
不說余幼嘉,連貍奴大王都忍不住伸出小爪子,捂住自己腦袋上毛茸茸的小耳朵......
說實話,這位袁老先生,當(dāng)真是剛直得讓人害怕。
余幼嘉眉眼直跳,一邊吩咐人去兵營請回小朱載,一邊解釋道:
“袁老先生,此處的縣衙,乃是平陽王府改建而成,原是為了節(jié)省民力,速成官署,故而許多舊時格局、裝飾未能盡數(shù)更改,難免留有痕跡,與規(guī)制稍有不合,也…非全屬現(xiàn)任縣令之過?!?br />
她這番話,點明了這衙署的“出身”,既解釋了為何會有不合禮制之處,也隱約為現(xiàn)任縣令開脫了一句,言語間頗為公允。
然而,袁老先生聞言,眉頭鎖得更緊,非但沒有釋然,反而更加痛心疾首:
“平陽王如此奢靡虛浮,暴政無道,后來者自然更要加以改正,不以身作則,如此潛移默化,官吏之心何存敬畏?百姓心中何來信服?”
“如今這縣衙里的縣令是誰?二公子可是在此處?老朽今日一定要好好改改這歪風(fēng)邪氣,將禮制綱常之事一一說明,一掃污濁!”
這位老先生,當(dāng)真是逮誰‘罵’誰!
可偏偏,罵的又讓人不敢回嘴!
余幼嘉牙酸得厲害,一邊在心里掐算著小朱載何時回來,一邊想再說些什么拖延些時間。
恰在此時,通往二堂的廊廡下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余幼嘉循聲望去,果然見一名身著月白暗紋杭綢直裰的年輕文士緩步而來——
來者約摸二十五六年級,面容雋秀,身量清癯,秋日午后的日頭隨侍此人左右,倒像是漾開一層層溫潤的光澤......
正是寄奴!
余幼嘉心道一聲不好,連忙做口型:
‘快跑,快跑!’
這老先生可真的是太剛直了!
旁人看著像是沒什么的東西,老先生都能挑出一大堆毛病,寄奴成日穿的都是她心喜他穿的衣裳......
換而言之,十分像是‘男寵’。
寄奴一看就是聽到外頭動靜而來,連發(fā)冠都還沒好好疏起,這還不得被老先生引經(jīng)據(jù)典罵上三百回合?!
余幼嘉著急,寄奴倒像是沒瞧見一般,款步行至她面前,擋住她與貍奴大王,這才朝堂中那位老先生躬身行禮道:
“袁老先生?!?br />
鬢發(fā)皆白,神色沉肅的袁老先生見他的模樣,果然不滿,可就在老先生提著一口氣準(zhǔn)備‘開罵’時,卻又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將已到嘴邊的言語咽了回去,問道:
“你是從前崇安城中,春和堂的周少東家?”
“你為何在此處?難道是在此處當(dāng)差?”
周利貞。
這名字已經(jīng)許久不曾有人喚過,可顯然,這名字所帶來的聲名頗好,而袁老先生亦是記得的。
清癯青年神色恭敬,將身形壓得更低了些:
“正是晚輩,不過晚輩并非在此處當(dāng)差,而是與淮南王二公子有交情,因好友之邀這才留在此處閑留,不日便要折返崇安?!?br />
袁老先生原先肅穆的神色稍緩,上下打量清癯青年幾眼,面上閃過一絲糾結(jié),欲言又止數(shù)息,可到底是沒說什么,只徑直邁步朝后院走去。
余幼嘉生怕老爺子出什么事兒,連忙吩咐人去幫忙,這才百思不得其解道:
“......這老爺子怎么不罵你?”
寄奴萬分無奈:
“袁老先生先前當(dāng)過崇安的縣令,他對自己十分嚴(yán)苛,從不收受賄賂,可花自己的月俸救助百姓卻不含糊,所以日子過的十分清貧?!?br />
“有一年他老妻病重,當(dāng)真是十萬火急,可家中著實是沒有絲毫銀錢,便在春和堂賒了三服藥......”
縣令當(dāng)成袁老先生這樣,當(dāng)真也是破天荒頭一回。
不過,這也是寄奴愿意高看袁老先生一眼的緣由。
目之所及,袁老先生又帶著人拎著各種鑿子錘子木梯等物返回前廳,風(fēng)風(fēng)火火拆除原先他挑出的諸多毛病。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墻角讓了讓,以免被老先生看到后,再波及自身。
寄奴壓低聲音,黏在余幼嘉身旁小聲繼續(xù)道:
“那時袁夫人身子弱,一直要吃藥,每月都入不敷出,還了上一次的藥錢又得賒下一次的藥,我去送藥時也曾碰巧見過幾次,想必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這才覺得無顏面對我?!?br />
“這位老先生為人中正,眼底不容沙子,我原先便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