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若是有誰同余幼嘉說這世上誰像寄奴一般行蹤幽祟，她絕對是不信的。

  可如今，余幼嘉卻覺得這一大一小兩人......

  當(dāng)真是一模一樣！

  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若不是她眼尖，只怕是兩人等會兒更親昵的模樣也要被瞧個一清二楚。

  這事兒若說不牙酸肯定是假的，不過好在......

  小朱載今日一窺此間動靜，往后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做什么‘覺得兩人關(guān)系不好，非要在中間糅合’之類的小蠢事？

  余幼嘉心中好笑，腳下一刻不停，三步并作兩步推門而出，招手喚道：

  “小朱載，吃過了沒有？”

  沒有回應(yīng)。

  黑衣少年仍怔愣站在廊下，雙眸無神，不知在看向何方。

  腳下稍頓，余幼嘉邁步越發(fā)緩慢，也正是此時，她方才看清楚，原來少年人的視線并非看向窗內(nèi)......

  他似乎，只是在走神而已。

  少年人手臂，膝蓋處的衣服都有不同程度的磨損，那張本應(yīng)如冠玉的臉上隱有青灰，唇畔干裂，甚至額前也不知怎的，刮傷處不少細(xì)碎傷口。

  本應(yīng)痛快流淌的血跡被沙土塵埃掩蓋......

  小朱載，也將被陰影掩埋。

  幾息沉默，余幼嘉到底是又喚道：

  “小朱載？”

  仍然沒有回應(yīng)。

  余幼嘉無法，伸手扣住小朱載的手臂，想將他拽出陰影。

  她成功了。

  她當(dāng)然成功了。

  只是......

  被拽到踉蹌的小朱載，卻直接撞入余幼嘉的懷中，彎腰緊緊摟住了她。

  【這個懷抱......很冷?！?br />
  這是余幼嘉的第一道念頭。

  而第二道念頭，則是后知后覺的各種雜味——

  泥土，草漿，汗味，微薄的血腥味，沾染徹夜?jié)駳夂蟮某柯稓庀ⅰ?br />
  甚至，還有一絲滾燙的咸糜味。

  小朱載此時，方如三魂七魄歸于身一般，抱著她幾乎是嚎啕大哭：

  “魚籽......我好恨?！?br />
  好恨。

  好恨，好恨。

  恨朱淵，恨朱焽，也，也好恨這個天地。

  人不是都有轉(zhuǎn)世投胎嗎？

  若轉(zhuǎn)世投胎，跨冥府投生死門前，有人同他說這世間原來這么苦，他才不來呢。

  他才不來呢！

  少年抱的緊，人前旁人所見的身先士卒，雷厲風(fēng)行，驍勇善戰(zhàn)，智勇雙全......

  此時，全部消散了個一干二凈。

  他狼狽的眼淚鼻涕一把糊，偶爾抬手拭淚，還會順勢往余幼嘉衣角抹，看著磕磣的厲害。

  往常，余幼嘉肯定多少會罵幾句的。

  不過今日......

  余幼嘉沉默半晌，只小聲問道：

  “怎么了？”

  回應(yīng)她的，是又一聲更悲戚的哭聲。

  余幼嘉無法，正要拍拍比她還高大半個頭的少年后背，就見趴在她肩頭哭泣的少年不知是瞧見了什么，猛地抬起頭，一手摟著她，而后騰出另一手......

  摟住了追趕而來的寄奴。

  寄奴：“......”

  余幼嘉：“......”

  古怪。

  真的很古怪。

  三人湊在一起，此情此景，怎一個怪字得了。

  小朱載大顆大顆的灼淚滾下，落在地上，染入青石板上，化為一團(tuán)黑痕，了無生機(jī)。

  不過好在，有余幼嘉和寄奴在，偶爾也有會些淚，不會落地，不會......得遇既定的死期。

  那些淚痕只在兩人的肩頭上擴(kuò)大，化為衣裳上的一點點殘花。

  小朱載幾乎魂斷的聲音也恰在此時響起：

  “我沒用，是我沒用......”

  “我辜負(fù)了你們，好不容易打下平陽周遭，玄甲軍壓境，我又允了七成貢賦出去......”

  “白打了，平陽白打了......”

  ......

  多大的事兒。

  余幼嘉心中嘀咕，本已懸著的那顆心倒是放下不少。

  做生意本就要‘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