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長生這也是一種“豁達”的體現(xiàn)。

  可長生沒想到，他都安排好一切了，就準備動手時，純親王老福晉突然沒了。

  長生有些傻眼的同時，也覺得事情并不簡單。

  但想起太醫(yī)的診斷，長生一時也拿不準是不是純親王老福晉當初不是假病，而是真病。

  然后，因為皇祖母和汗阿瑪斗法，殃及到了她，就被皇祖母和汗阿瑪一天一副的藥給藥死了？

  長生不露聲色地用目光挨個掃視在壽安堂展示悲傷的眾人。

  每個人似乎都情真意切地對純親王老福晉的病逝感到無比悲痛。

  長生默默地眼簾垂下，悄然遮住眼底深處一閃而逝如刀鋒一般銳利的目光

  純親王福晉用繡帕輕輕按了按眼睛周圍，在拭去薄淚后，她抬眸看向坐在上首看起來黯然神傷的長生。

  她的眼眸中仿佛有亮光悄然地閃了一下，隨即對長生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情，“王爺！額娘......”

  純親王福晉像是悲痛地說不下去，她吸了吸鼻子，轉(zhuǎn)而言道：“您也要保重身體！”

  鈕祜祿側(cè)福晉淡淡地瞥了一眼出聲的純親王福晉，便順著純親王福晉說道：“王爺！您千萬要節(jié)哀，府里上下如今全指著您……若您倒下了，這偌大王府……”

  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幽幽掃過廳內(nèi)一片哀泣的眾人。

  隨著鈕祜祿側(cè)福晉那意味深長的留白，在場哀泣的眾人都不由得心中一緊。

  長生仿佛被鈕祜祿側(cè)福晉的話語給“驚動”了，他緩緩抬眼看向鈕祜祿側(cè)福晉。

  還沒等他出聲，純親王福晉就朝著鈕祜祿側(cè)福晉不贊同地搖了搖頭道：“側(cè)福晉多慮了。額娘在天有靈，也必不忍見子孫哀毀逾恒?！?br />
  她停頓了一下，轉(zhuǎn)向長生說道：“眼下最要緊的，是辦好額娘的身后事，莫亂了章程禮數(shù)才是?！?br />
  盡管被福晉搶了話，長生也沒說什么。

  他微微頷首，“福晉說得是，這報喪一事......”

  “王爺放心，妾身已命人依禮制穿戴齊整，分頭往宗人府、內(nèi)務府及宮里報喪了?！奔冇H王福晉說道。

  “......是嗎？”長生微微扯了扯嘴角，“你倒是周全。”

  純親王福晉仿佛沒聽出長生略帶含糊的語氣，直接回道：“這是妾身該做的?！?br />
  見純親王福晉這副模樣，長生雙眸微瞇。

  隨即他又恢復原樣，朝純親王福晉點了點頭后，云淡風輕地說道：“府里上下都要齊心協(xié)力辦好額娘的喪事。一應喪儀、報信、迎候，差一絲一毫，丟的都是純親王府的臉面，失的是天家的體統(tǒng)！”

  他沒有看福晉，也沒有看鈕祜祿側(cè)福晉，但那“章程禮數(shù)”、“謹守本分”幾個字，他咬得極重，像將冰冷的鐵蒺藜砸在地上，瞬間壓制住了在壽安堂內(nèi)那些或真或假的抽泣。

  一時間空氣仿佛驟然繃緊，讓眾人都感受到了一種重壓。

  長生仿若未覺壽安堂的氣氛一般，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冬日天黑得早。

  現(xiàn)在的天已經(jīng)漸漸黑了。

  長生收回目光，對著純親王福晉說道：“福晉，喪儀的各項事宜便由你總領(lǐng)，務必做到盡善盡美?！?br />
  純親王福晉垂下眼簾，恭順應道：“王爺放心，妾身省得！”

  見福晉應下，長生又看向從剛剛就一直垂首不語的鈕祜祿側(cè)福晉，“側(cè)福晉，你協(xié)助福晉，切不可出了差錯?！?br />
  “妾身謹遵王爺吩咐?！扁o祜祿側(cè)福晉應道。

  這時，長生的貼身太監(jiān)小福子走了進來。

  他在長生耳邊低語了幾句。

  長生便起身帶著小福子離開，留下一幫人繼續(xù)跪在靈堂前。

  他腳步急促，厚重的門簾在他身后重重落下，隔絕了外間靈堂壓抑的哭泣與尚未散盡的緊繃空氣。

  內(nèi)寢內(nèi)沒有點燈，唯有清冷的月光穿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斑駁光影。

  小福子早已悄無聲息地跪倒在暗影里，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王爺，按您的吩咐，已經(jīng)……”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確認門外動靜，“已經(jīng)封鎖了壽安堂！奴才調(diào)了咱們府里最穩(wěn)妥的幾隊包衣兵丁，守著前后門廊并側(cè)窗要道，任何人，哪怕是……是宮里來的太醫(yī)和嬤嬤，也休想踏進半步！只說王爺哀痛至深，已封院守靈，不忍外人驚擾老福晉的遺容……”

  長生負手立在陰影中，月光勾勒出他緊繃的側(cè)臉線條，那雙在靈堂泛著水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封般的寒意，銳利地鎖住小福子，“人來了？”

  “回王爺，”小福子立刻回道，“人已在后角門等著了！奴才親自驗過腰牌，確是宗人府旗下老仵作的后人，嘴嚴手穩(wěn)，祖上專給……”

  他抿了抿唇，隱去了那層不可言說的意思，“……給宮里貴人處置些隱秘事的。奴才已領(lǐng)他避開眾人進來了，現(xiàn)在就在小佛堂候著?！?br />
  “走?！遍L生沒有半分遲疑，抬步就走。

  小福子小跑跟上。

  長生一走進小佛堂，就看見一個身形佝僂、穿著毫不起眼仆役衣服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