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府……

  南棠看了一會，“這算是……沈公子的遺書？”

  沈知渝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南棠看向他：“沈公子是真的準(zhǔn)備赴死，還是在提醒我，你沒幾天能活了?！?br />
  沈知渝神情沒什么變化，似乎并不意外南棠會這樣說他。

  哪怕他……并沒有這個(gè)想法。

  他只是想代替沈氏的冤魂道一聲謝，若非說有私心，那便是……沈府立祠他看不到了，他怕會漏下他。

  他……想同家人在一處。

  沈知渝的眼睛暗了暗，他將那張黃表紙仔細(xì)疊好，收回了床頭的匣子里。

  南棠復(fù)又伸手抬他的下巴：“這副臉色擺給誰看？”

  沈知渝就跟著這力道抬頭，他揉了揉眼睛，慢慢揚(yáng)起嘴唇朝南棠笑了笑。

  南棠微怔，不得不承認(rèn)，不能說話時(shí)……這人溫順得有些可憐。

  她的手輕了輕：“我的意思是……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說。有件事情我或許沒同你講過，我從不覺得野心丑陋，更不覺得想活下去有什么羞于啟齒的。”

  沈知渝看了她一會，輕輕搖了搖頭。

  他的唇動了動，什么聲音都沒發(fā)出來，南棠卻看懂了那口型。

  他說:

  五公主……活著太累了。

  其實(shí)南棠知道，這是一句實(shí)話，這世上少有幾人比沈知渝活得更痛苦……更艱難。

  “所以得償所愿，便不肯再掙扎了嗎？”

  南棠就笑：“你給自己安排得倒明白，我遮掩你行刺一事保你沈氏清名，生生同晉王討來一個(gè)世襲罔替的爵位給你往上爬，你未承襲就先歸西，怎么？打我的臉嗎？”

  南棠的聲音極冷：“我這兒的鬼族不比人少，想必沈公子也照過面?！?br />
  她指指那匣子:“不妨告訴你，這不過一張廢紙，世上沒什么陰府，無論是你還是沈家其他人，死去的靈魂只能成為填欲壑的養(yǎng)料。”

  她手背從沈知渝臉上略過，聲音柔和些許：“沈公子，我不投虧本買賣，你好歹要對我有些用處。”

  沈知渝看了她一會，突然笑了笑。

  他抬手去解自己寢衣的扣子，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只那指尖顫抖得不成樣子

  “沈公子這是什么意思？”南棠靜靜的看他動作，祝霄上前半步將人隔開。

  身上的傷一點(diǎn)點(diǎn)裸露在人前，層層疊疊的紗布裹巾下，這具身體無比的蒼白。

  沈知渝沒有再寫字，他屈膝跪在地上，隔著祝霄的阻擋就這樣靜靜看著南棠。

  他輕輕揚(yáng)眉，幾乎是在挑釁，那雙眼睛，旖旎卻又決絕。

  祝霄很想翻個(gè)白眼，早知道這位不省油，卻也沒想到有這么不省油。

  南棠上前半步，祝霄便閃開了身子，一只手猛地揪住了南棠的衣袍。

  這算是極冒犯的動作了，祝霄的眉頭皺了皺，他去看南棠的臉色，少女卻只是由著他拉扯。

  沈知渝的關(guān)節(jié)微微泛白，應(yīng)是極用力的。但他動作卻很小心，他一點(diǎn)點(diǎn)支起身子，他半跪著拿唇去找人。

  南棠沒動，沈知渝的眉頭簇了蹙，他拉著南棠衣襟輕輕晃了晃，又晃了晃。

  南棠便笑，她懶洋洋探過身子，沈知渝的唇湊到了她耳邊。

  南棠聽見極囫圇的氣音：“西晉這代……無異姓封爵，公主……還沒睡過世子吧?！?br />
  沈知渝整個(gè)人如同掛在她身上，他不敢真的借力，生生用腰背的力量撐著身子。

  南棠伸手扯著他的頭發(fā)將他拉遠(yuǎn)一些：

  “沈公子啊……我說的不是這個(gè)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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