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安慰
“你兇我。”白川委屈地控訴,“還是喻珩哥哥好,他會抱我,像超人一樣保護(hù)我?!?br />
付遠(yuǎn)野把人輕松地?fù)苷?,蓋好被子:“睡吧,超人在夢里等你。”
*
喻珩沒去白川的夢里,他夢到了小時候。
五歲的他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粉雕玉琢得像個洋娃娃。
小時候的喻珩開朗、樂觀,整天無憂無慮,像一顆在滿世界劃過,還要留下燦爛笑容的流星。
但夢里的他一張小臉卻哭得皺皺巴巴的。
喻珩永遠(yuǎn)記得那一天,那天是他五歲生日。
爸爸因為工作出差,媽媽被邀請去了講座沒法回來給他過生日,但他們約定好了會給喻珩補(bǔ)辦生日。
喻珩有點(diǎn)小難過,但還是蹭著爸爸媽媽的臉答應(yīng)了,因為他的姐姐答應(yīng)了生日那天要去幼兒園接他放學(xué),然后一起去游樂場玩。
可喻玥沒有來。
賭氣的喻珩被司機(jī)接回了家,他在家里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姐姐,傷了心,一個人偷偷抹著眼淚跑了出去。
然后三年都沒回來。
手帕捂在臉上的時候他好像看到街角媽媽和姐姐著急的在找他,可再睜眼,他已經(jīng)身處一座陌生而落后的村莊。
他有了新的爸爸媽媽。
這讓喻珩難以接受。
他早慧,很快明白自己是被人販子拐賣了,陌生的環(huán)境讓才五歲孩子陷入無限恐慌。
更讓人崩潰的是那個滿身肥肉滿嘴臟話的男人總打他,清醒的時候打他,喝醉的時候打他,覺得喻珩長得好看會打他,覺得喻珩不像他也會打他。
打得最狠的時候是發(fā)現(xiàn)喻珩想偷偷逃跑的時候。
一個五歲的孩子無法和有暴力傾向的人抗衡,所以就算在不齒,每次棍子和亂七八糟的東西落在身上時,喻珩還是會假裝知道錯了,逼自己掉著眼淚求他別打了,說自己不會再逃了。
喻珩忘記自己掉的眼淚里是否有幾滴是因為真的害怕而落下,只記得身體上的傷口和淤青出現(xiàn)的時候,他真的很希望有人來救救他。
每次施暴完,那個男人就會滿身戾氣地把他拎著關(guān)到柴房里去。
只要門一關(guān)上,喻珩就會擦干眼淚,縮在臟兮兮的地上反思自己這一次的逃跑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然后開始計劃下一次逃跑。
可他沒有成功過。
他每一次都覺得自己跑了很久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開那座可怕的村子了,可他終究不熟悉村子的地形,無論怎么躲,那個男人總能找到他。
喻珩每次聽到黑暗里傳來男人粗重的喘氣聲,就會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盡量把呼吸聲放得很輕,眼睛驚恐地睜得很大,連眨眼的速度都放慢,好像這樣會拖延他被找到的時間。
喻珩數(shù)不清自己挨過多少頓打。
一直到八歲那年,他終于成功了。
回到家的那天,他恍如隔世。
爸爸媽媽都在哭,抱著他說對不起,家人鋪天蓋地的后悔和慶幸澆灌著他。
而喻珩被抱著,太久沒有感知到“親情”的小孩兒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不再會像從前一趟甜甜地張開雙手去抱抱他們。
他只是呆呆地看著前方,看著手上捧著一個蛋糕卻不敢走近他的姐姐。
喻玥哭得沒有聲音,卻淚流滿面。
那一天喻珩才知道,三年前姐姐沒有來接他,是因為去烘焙店親手做了個蛋糕,想要給他一個驚喜。
可那個蛋糕喻珩連看都沒有看到一眼。
那三年漫長的折磨和獨(dú)自逃離并成功報警的奇跡像是一場噩夢,清醒后遺癥來勢洶洶。
喻珩整個人都變了,回到家?guī)讉€月后他看起來仍舊和小時候一樣能言善道,但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其實(shí)在變得沉默寡言,心理疏導(dǎo)也見效不大。
變化最大的除了性格,還有喻珩的身體。
他開始肉眼可見地變得脆弱,動輒生病發(fā)燒,住院更是常事,最開始的那幾年每晚都被噩夢驚醒,必須要爸媽輪著陪著才能睡著。
全家人拼了命地想要補(bǔ)救,把喻珩當(dāng)眼珠子似的護(hù)著,哪怕別人說他們太過嬌慣孩子也不停。
十年下來,終于把喻珩養(yǎng)得好一些了,連喻珩都覺得自己回到了正軌,從前那些陰影也漸漸淡去。
可他今晚又夢見那些事了。
從醒來的時候喻珩就清醒地知道夢里都是假的,可還是止不住的發(fā)抖,像是多年以前的棍棒和巴掌穿越時間又一次落在了他的臉上、身上、心上。
腳踝傳來刺痛,一瞬間某個回憶閃過腦海,喻珩拉過被子捂著臉。
“別動。”
喻珩一愣。
是付遠(yuǎn)野的聲音。
他輕輕扯下被子,看到付遠(yuǎn)野蹲在沙發(fā)旁,正拿著碘伏給他的腳踝消毒。
付遠(yuǎn)野低著頭仔細(xì)地給他清理傷口,見他醒了,抬起頭道:“燒已經(jīng)退了。”
喻珩容易發(fā)燒,但一般睡一覺就能退,第二天除了虛弱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