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此就好

  或許, 不能說是熟悉這腳步聲，而是熟悉那樣波瀾不驚的規(guī)律。

  自始至終保持從容平穩(wěn)的節(jié)奏，一步一步而來, 最終停駐在他身邊, 差一點(diǎn)就跟他并肩。

  他聽得太過專注, 以至于忘了收回手, 也忘了改掉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藙荨?br />
  現(xiàn)在改也來不及了, 反而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他干脆將身一抵，占據(jù)了門板的上半部分。

  懶得收斂分毫。

  旁人如何正式跟他沒關(guān)系, 他不受任何影響和拘束。

  謝恒逸相當(dāng)看不慣這些行政夾克, 也聽不慣這些客套的話。

  他揚(yáng)著下巴, 看著劉書記那張笑出法令紋的臉，只覺煩躁。

  不過很快這抹煩躁就煙消云散。

  他的目光仍停留在中年男人的臉上，卻是輕飄飄而渙散的, 身心都向旁邊傾斜去了。

  狹窄的余光里，一只手攫取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沒有一絲褶皺的袖口中露出微凸的腕骨，骨廓清晰可見，在玻璃門上映照出來, 像是貝殼表面瑩潤的光澤。如同隔著屏幕在看虛幻的瑰寶。

  這個瑰寶, 他看過無數(shù)次。

  因此他有十成的把握可以確定，來了一位大人物。這使得他心跳紊亂, 徹底聽不清劉書記的啰嗦話。

  原來不用回家, 也能等到要等的人。

  但他有點(diǎn)不敢看這位大人物的真容，只敢長久地凝視著玻璃門。

  那只手欲要叩門，卻找不到可以叩下的地方，頓了頓，繼而朝下方去。

  待謝恒逸回過神時, 他掌在門板上方的手已經(jīng)跟著朝下，再一次礙住了對方的動作。

  那只手又往上。

  下意識地，他又跟著往上。

  雖然如此幼稚的互動是他發(fā)起的，但他忍不住先勾起了唇。

  絕無奚弄的意思，這笑是在嘲他自己。

  謝恒逸視線一轉(zhuǎn)，看向的依舊是玻璃，只不過這次是直視。

  在透明屏障上，那張面龐如霜雪白玉，薄如蟬翼的眼皮極輕地掀起，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叫他別再作亂。

  率先瞥的是真實(shí)的他，再然后才是在玻璃中相望。

  “咚、咚?！?br />
  謝恒逸屈指代勞，兩記清脆的叩門聲傳進(jìn)辦公室里。

  鬧劇到此為止。除了他們兩個當(dāng)事人，無人注意到剛才門板邊的小動作。

  旋即，謝恒逸退回角落，欣然讓路。

  身邊的人上前兩步。

  他本以為對方會一直向前，直到跟他擦肩而過，不承想僅僅兩步就停住不再走進(jìn)，恰好站在他身前。

  跟他相距不過半米，他只需稍稍抬手，就能碰到那人的衣角。

  從方方面面來看，那人好像離他很遠(yuǎn)?？蓮氖聦?shí)上來看，是離他很近的。

  很近。

  如此，就好。

  也是在這個時候，謝恒逸才發(fā)現(xiàn)李昀跟劉書記爭執(zhí)起來了。

  說是爭吵都不為過。

  李昀每說一句話，就猛拍一次桌：“報名表我早早就交上去了，前頭那個名額，是不是該給謝恒逸？”

  劉書記苦口婆心地勸：“等一等就出結(jié)果了，這名額不是不給，是要統(tǒng)籌全局地給，循序漸進(jìn)地給，穩(wěn)扎穩(wěn)打地給，兼顧公平與效率地給……”

  “我學(xué)生憑什么等？要等也是讓那個什么譚甘清等！你又怎么保證主辦方一定會同意增加名額？這個風(fēng)險難不成我們來擔(dān)？別拿這說法糊弄人！”

  一句接著一句，一聲更比一聲高，都想在氣勢上壓制對方，從而一致忽略了敲門聲。

  幾位助教聽得迷茫無措，面面相覷過后選擇蹲墻角，以此降低存在感。

  他們時不時偷瞄一眼，很快發(fā)現(xiàn)辦公室又來人了。

  這次是陌生面孔。

  他們移開視線，不約而同松了口氣。得虧沒再來什么大領(lǐng)導(dǎo)，不然該亂成一鍋粥了。

  等一下。

  他們將視線移了回去，微微睜大雙眼。

  好不一般的陌生面孔！

  就是不知是學(xué)生還是什么員工。難道是新來的助教？今年新生比往屆只多不少，要增加幫手也情有可原。

  如此一來，那就是新同事！

  幾人不再將重心放在兩位老頭子上邊，打量的目光逐漸不加掩飾。但好歹是正式場合，旁邊有領(lǐng)導(dǎo)在，故而沒有表現(xiàn)出過多驚訝。

  排頭的一位剛要讓其暫時回避，就聽這位他以為的新助教淡聲道：“劉書記。”

  正在激烈爭執(zhí)中的兩位頓時止住聲，同時側(cè)目而來。

  李教授皺眉，猶疑著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