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這個既無禮法又無血緣關系的‘侄女兒''。
幸而三爺不曾娶妻,家中也沒有相好的侍妾通房,不然日日這么瞧著,就算明面上不鬧騰,暗地里也要吃醋。
丈夫眼前養(yǎng)著這么一個得寵的小姑娘,即便知道只是晚輩,早晚要嫁出去的,心里終究不是滋味兒。
當務之急,還是讓兩人和好,她們也好少操些心,于是眾人對巧容道:
“三爺惦記著姑娘呢,姑娘回去好歹說些軟話,別同三爺別著了?!?br />
巧容沒吭聲,只是靜靜看了那馬車一會兒,隨即便往自己的轎子走去,然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走到半路,她忽然一個轉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上了馬車。
挑起藍布軟簾,最先看到的,是一身玉色的深衣,羊皮金滾邊,貼合那人一雙長腿,端得儒雅倜儻。
視線再往上,是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掌心正拿一本書在讀,書背后,四指微微彎曲,指甲蓋被剪得齊整,瑩潤如玉,一張臉淹沒在混沌的陰影里,瞧不清晰,只露出一條凌厲的下頜線,顯露出幾分威嚴。
然而似乎是察覺到她來,這威嚴很快便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無奈。
“還是這樣調皮?!?br />
聲音溫潤如玉,似清泉流淌。
這樣的聲音巧容剛在夢中聽過,心下喜歡,也不對他行禮,一徑坐到他身側,朝他湊過去,“您在看什么?”
“《戰(zhàn)國策》?!?br />
陸燭放下書,斜睨了她一眼,提醒:“坐好,大姑娘了,還這么歪七扭八的,像什么樣子?!?br />
"哦。"巧容一向最討厭別人管她,可對于陸燭的話,卻從來最是聽從,乖乖坐正,又恢復成方才那個端莊雅正的木姑娘。
她離他不近不遠,剛好能聞見他身上散發(fā)的清冽香氣。
同方才在夢中聞到的。
一模一樣。
可是夢中的他會同她耳鬢廝磨,口呼親親不絕。
而現實里的他只會對她目露慈愛,言行克制。
一個是男人對女人,一個是長輩對晚輩。
全然不同。
這樣的落差叫巧容不好受。
她抬眼,瞧他濃密的眉、瀲滟驚絕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薄翹的唇,想要解心頭的渴。
然而看著看著,他似有所覺,轉過頭來。
他目光太過清明,巧容像個見不得人的小偷,心頭一震,連忙收回視線。
“您過來多久了?”她不自覺攪著手中錦帕,故意岔開話題。
陸燭只不過看一眼,便移開目光。
她在他面前素來直來直去,鮮少有如此扭捏之時。
小姑娘有事瞞他。
孩子大了,果然不如從前好管。
陸燭靜默片刻,并不曾拆穿,只是道:“不久,一個時辰而已。”
抬眼看她比往日瘦俏的臉,不覺蹙眉,"送過去的點心茶食怎么不用?午膳也沒吃,仔細傷了胃?!?br />
聽見陸燭事無巨細關心自己,巧容心下喜歡,可面上卻仍是淡淡的,“我不餓?!?br />
陸燭闔上書,沒吭聲。
末了,輕輕敲擊了下車廂,立時就有人將一個竹雕大漆描金雙層食盒送上來,擱在馬車內的矮桌上,又將食盒打開,將里頭的吃食一一拿出,方才悄聲退下。
巧容聞見了香氣,強忍著不去看,可耐不住肚子不爭氣,咕咕直叫起來。
陸燭也不催,只是幽幽望著她,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不到片刻,巧容便敗下陣來,湊過去,端了一碗熱騰騰的酸筍鴿子湯吃。
嘗味道,是她喜歡的崇文街坊的那家。
“不是說不餓?”陸燭身子倚靠在車廂上,明知故問。
他生得高,坐的位置更高,巧容如今瞧他,只能仰著脖子。
好好的,生得這樣好看做什么,叫她有再大的性子也使不出來了。
她在心里感嘆自己沒出息,隨即丟下碗筷,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習慣性地將腦袋枕在他右膝上。
“這會子又餓了,您還不知道我,屬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br />
聽她這般打趣自己,陸燭不禁笑了,半晌,將大掌輕輕擱在她腦袋上,低低嘆了口氣。
“還生我的氣?”
巧容不吭聲,只拿腦袋蹭了蹭他的膝蓋。
見她貓似的,陸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過打你兩下手心兒,就氣性這樣大,兩個月不理人,還胡亂往外跑,哪家的千金小姐似你這般。”
說到這件事,巧容立馬委屈起來,反駁道:“誰是千金小姐,我不過是個沒人要的野丫頭——"
話音未落,落在她腦袋上的手忽然一頓,不動了。
巧容知道自己是說錯話了,可她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