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

  山嶺之上，李自成緊握著馬鞭，神色陰冷，一道寒芒自他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

  山下喊殺聲沸騰，李自成看著自己麾下的軍兵猶如落潮一般再度退回，神色越發(fā)的陰冷。

  進攻漢中雖然只是一步虛棋，但是能夠攻進去自然是更好。

  鞏昌府內(nèi)沒有多少可以劫掠的地方，大部分的地方都窮得可憐，反觀漢中府就不一樣。

  漢中府內(nèi)大部分的城池都保持的還算完好，一旦攻入漢中府內(nèi)，不要多時就可以獲取大量的糧草和金銀。

  但是眼下，又是這個陳望。

  從湫頭鎮(zhèn)開始，李自成籌謀了許久，艾萬年和劉成功兩人都敗倒在了他的手下。

  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曹文詔和曹變蛟就將被他圍殺在湫頭鎮(zhèn)中。

  但是這個陳望就像是從石頭縫里面蹦出來的一般，突然出現(xiàn)在明軍的隊伍之中，打亂了他所有的部署。

  還有在淳化的時候，他本可以一鼓作氣攻下淳化。

  但是那一場大火，卻是燒掉了他所有的圖謀，燒掉了他許久以來積攢下來的一切。

  最后他僅僅帶著不到千人逃離了淳化，甚至還和自己的侄兒李過因此離散。

  而當李自成再次收到李過消息的時候，卻是李過已經(jīng)被斬殺的消息。

  李自成眼神陰鷙盯視著山下整個戰(zhàn)場的局勢。

  從淳化一戰(zhàn)后，他就分出了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陳望的身上。

  他眼看著陳望一路平步青云，而他自己卻是被追的幾乎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最后一次收到關(guān)于陳望的消息，是陳望于黑水峪陣斬高迎祥的消息……

  這個陳望，彷佛就是他的命中的克星。

  “嗚————”

  山下低沉的角號聲再度響起，李自成遙望著遠處明軍營地后方的望臺，他知道陳望就現(xiàn)在就在望臺之上和他一樣觀察著整個戰(zhàn)局。

  進攻已經(jīng)持續(xù)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沔縣近在眼前，但是最后的這一道關(guān)卡卻是怎么都無法越過。

  在這里李自成已經(jīng)是丟下了四千余具尸體，但是卻沒有能夠?qū)?zhàn)線推進哪怕一步。

  隨著傷亡的加劇，連番的敗績和沒有寸進的戰(zhàn)果，軍中的士氣到如今已是低沉的可怕。

  “大哥，這樣打下去不是辦法……”

  劉宗敏平日里面雖然莽撞，對于陳望他也有著刻骨的仇恨，但是他也知曉這仗不能再繼續(xù)打下去了。

  “那廝麾下銃炮精良，麾下又養(yǎng)了一支千人的重甲兵，刀砍不爛，槍刺不穿，每次沖鋒過去的步隊和饑兵好不容易沖傷了官兵的寨墻，立馬便被營內(nèi)官兵的重甲殺回。”

  這么多天的進攻之中，他們不是沒有翻過寨墻，但是每一次翻過寨墻之后，他們很快便被再度趕出了營寨。

  前陣退下的人回報，在官兵的營地之后擺設(shè)著大量的盾車，很多官兵躲藏于其后，他們身穿著重甲手持著強弓一直在等待著他們。

  那些官兵身上的盔甲厚重，手中的弓弩強勁，和普通官兵所持的開元弓完全就是兩碼事，箭矢就像是一桿小型的長矛一般。

  被一箭射中，無論是否著甲，皆是當場失去戰(zhàn)力或是斃命，根本無力再支。

  有時候，官兵也會突然打開寨門突然發(fā)起反沖鋒。

  他們身穿著重甲，三眼銃和鳥銃這些火器都對于他們造不成什么傷害，更不用提一般的弓箭了。

  明軍的重甲兵抵近至三十步的距離開弓放箭，他們的射術(shù)極為精準，幾乎例無虛發(fā)。

  急射數(shù)輪之后一起向前發(fā)起突擊，前陣的軍兵根本遮擋不住，往往一潰千里。

  李自成雙目微凝，劉宗敏得到的信息他自然也都已經(jīng)得到。

  關(guān)于陳望手底下的重甲兵李自成也略有耳聞，他的手底下兵將不僅有漢人，還有蒙古人。

  明末之時九邊之中其實蒙古人的占比并不少，猛如虎和虎大威兩人就是從北地歸附的蒙古人，兩人最終都做到了總兵。

  高迎祥麾下的也有相當一部分的蒙古騎兵，兵科給事中常自裕奏曰：“流寇數(shù)十萬，最強無過闖王。所部多番漢降丁，將卒亡命，其銳不可當也?！?br />
  李自成的麾下自然也有不少的蒙古兵，這些蒙古兵有不少的人都曾和后金打過。

  李自成也是從這些蒙古兵的口中得知了后金的一些消息，比如那些人是怎么打仗的……

  陳望，用的正是建奴的戰(zhàn)法。

  李自成眼神躍動，戰(zhàn)場上的失利并沒有能夠影響到他太多的心緒。

  反正至始至終進攻漢中府都不過只是聲東擊西，為了隱藏他真正的意圖——進攻四川。

  李自成現(xiàn)在在考量一件事，他原先沒有真正的見過建奴的戰(zhàn)法，只聽在交談之中聽過手底下的蒙古兵提過幾次，因此也沒有一個詳細的了解。

  所以一直以來仍然都是采取當初在邊鎮(zhèn)之時的老一套戰(zhàn)法，快馬輕刀、軟弓長箭。

  打了多年的仗，這一套確實有用，之所以能夠撐到現(xiàn)在也正是靠著這四樣東西，轉(zhuǎn)戰(zhàn)千里仍然未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