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繼云的手下灰熘熘趕回總務(wù)科后，把事情經(jīng)過述說了一遍，當(dāng)聽到葉晨那囂張的回答時，何跡云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一怒之下連摔了幾盞茶盅，怒聲喝道：

  “他‘店小二’以為自己是誰？天王老子嗎？”

  手下撇了撇嘴，嘴角帶著一絲譏誚，心中暗道：

  “得！麻煩出來了不是？唉！這年頭啊，中間人難做，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磥磉€得是小心為妙，免得這把火再燒到我……”

  “許忠義！你一個落架的鳳凰，還真就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啦？等著，老子不弄你一下，這何字我就倒著寫！”何跡云自打當(dāng)上了總務(wù)科一把手，脾氣見長，他沒想到葉晨都已經(jīng)被發(fā)配了，居然還敢忤逆自己。

  結(jié)果，脾氣還沒有發(fā)完，陳仙洲那邊來電話了，厲聲質(zhì)問他總務(wù)倉庫是不是存放著三千兩黃金？

  “是啊，您是怎么知道的？”何跡云有些心虛地問道。

  “不但我知道，毛局長也知道了，他讓我在即日內(nèi)，立刻把黃金上交總部！”

  “??？這……這……”

  “別這個那個的，趕緊交吧！毛局長是拿著賬本來討債的……”

  撂下電話后，何跡云一下子就醒悟了，他這邊正想著該怎么整倒葉晨，可人家呢，早就提前出手了?？倓?wù)的小金庫，是督察室安身立命的資本，也是陳仙洲等人死把不放的原因。

  可人家葉晨呢，知道哪是軟肋，你們不是打算用這筆錢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么，那我就把錢上繳了，反正賬本上已清楚記載著這筆錢的數(shù)目，有本事你就私下截留兒點(diǎn)試試？別的不說，毛局長那個人，葉晨還是很清楚的，見到錢，呵呵，就跟見到紅黨似的，眼珠子紅的緊，必須第一時間納入自己的掌握。

  何跡云沒轍了，他對陳仙洲可憐兮兮地說，咱們能不能想想辦法，給自己留下點(diǎn)？結(jié)果，這毛齊五還算挺給面子，考慮到新官上任不易，就給他們留下了一成。

  可留下一成也不行啊，葉晨是打算把你們折騰到南站拄棍兒磕頭去的，自然要把何跡云的家底兒給掏空。第二天一早，總務(wù)燒鍋爐的棒槌匯報說，煤要不夠了，請科長趕快想轍，不然這一大家子，就得在零下三、四十度中，去歡慶春節(jié)了。

  “煤怎么可能不夠呢？”何跡云不信，翻著他的死魚眼問道：

  “上個月，不是還有人給咱免費(fèi)送煤嗎？這個月怎么啦？他為什么不送過來？”

  “那煤礦的后臺老板，是人家許科……啊不對，許所長，”棒槌吸熘著大鼻涕，為他耐心地解釋著：

  “老板沒發(fā)話，礦上敢送嗎？還有啊，這暖氣凍不得，一凍了，就得全部維修……”

  可維修也需要錢哪？沒錢你拿什么修？仔細(xì)算過一筆帳，何跡云發(fā)現(xiàn)，這截流的一成黃金，恐怕得花去少部分了，你以為這就完了？那只能說明你還是太天真了。

  這邊還沒算完，總務(wù)汽車隊(duì)又過來煩他，告訴何跡云趕緊搞汽油，說是再弄不到汽油，弟兄們執(zhí)行任務(wù)時，就得靠雙腿去攆紅黨了，紅黨那兩條腿你跑得過么？可以賽過汽車輪子的，有車都未必能抓到他們，更何況現(xiàn)在是汽車趴窩？

  “前天我還看過，不是還有很多儲備汽油么？”何繼云都快要發(fā)瘋了，怎么一夜之間，啊不對，怎么一眨眼就厄運(yùn)臨頭了呢？

  “嗨！那汽油都是人家許……所長給弄到的。剛才軍方拿著賬本過來要，您說咱弟兄能不給嗎？因?yàn)檫@東西，本來就是人家許……所長，從軍方搞來的！”手下磕磕巴巴的回道。

  現(xiàn)在汽油緊張，這是眾所周知的大問題，葉晨通過關(guān)系給提供的，那可都是低價貨，倒手這么一賣，那就是幾倍的利潤，所以軍方那些丘八，一個個能不眼紅嗎？

  你何繼云再想整汽油，也可以，花高價去買吧，反正財政撥款是固定的，你多花一分，那也就少了一分。要想維持住督察室每個成員的原有待遇，不動用儲備黃金這是萬萬行不通的。

  “科長！科長！這事兒您得給解決！”又來一個訴苦的，煩得王維善，這兩個抽抽了?！皞}庫里的東西，都叫軍方給搬走了！”

  “哎？你傻?。克崮憔妥屗?？”

  “不答應(yīng)不行?。∪思艺f這是私人財產(chǎn)，有批條有賬本兒，咱弟兄們不敢攔哪！”

  “批條？誰的批條？”

  “總部、長官部的批條，還有證明文書……”

  何繼云努力平靜了一下情緒，結(jié)果沒壓住心里的那團(tuán)火，揪住管理員的衣領(lǐng)，氣急敗壞地問道：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公家的東西，怎么都變成他個人的啦？”

  “嗨！當(dāng)初督察處成立時，咱不是沒錢嗎？那些錢都是人家許……所長給墊付的，這在賬本上都寫著哪！現(xiàn)在他把賬本、文書都轉(zhuǎn)交給軍方了，并讓我給您帶個話……”

  “說！”王維善徹底歇斯底里了。

  “您要么還錢，要么……以物抵債……”

  花錢，何繼云肯定是舍不得，至于以物抵債，你把裝備都拉走了，我還拿什么跟紅黨對抗？現(xiàn)在戰(zhàn)局緊張，國紅雙方都進(jìn)入了你死我活的膠著狀態(tài)，這個時候，情報收集那是重中之重，沒有裝備，那督察室還不成了個擺設(shè)？

  “科長……”

  “滾！別來煩我！”

  陳仙洲和何繼云都低估了葉晨的尿性，葉晨這兩年的時間，已經(jīng)在軍統(tǒng)內(nèi)部，編織起來一張龐大的關(guān)系網(wǎng)，他們只看到了狼吃肉，卻沒有看到狼挨打，滿心以為接收了東北行營督查室，能有豐厚的油水可撈，所以只把葉晨當(dāng)成了一塊絆腳石，一腳踢開，結(jié)果一個不小心卻連腳趾骨都給踢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