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母神的賜福(二)
岑今抬眼望去,他們停在一座以灰白色為主、磚木結構的大殿前。殿門大敞,兩側有兩根石柱支撐,石柱四面雕刻著之前見過的毒蟲紋樣。
“母神是我們鳳凰村祭拜的主神,母神殿就建造在村子正中央,方便村民們日常來殿中禱告、祈福?!鼻嗌揭贿吔o大家介紹,一邊邁上臺階向殿門走去。
爬上十幾級臺階站在門口了,岑今才發(fā)現(xiàn)殿門右側墻面上鑲嵌了一塊電子屏,而殿門也不是真的大喇喇敞開讓他們隨便進出——碑形的門洞被一層淺紅色的半透明物質封閉,應該是某種激光,盯久了給人一種微妙的不適感。
青山示意他們先在原地等待,他轉身湊到電子屏前刷臉。
“咱們鳳凰村還挺高科技?。 焙颐鞯仍谝慌?,突然聲情并茂地感慨了一句,大概是在和直播間觀眾互動。
“滴”的一聲,電子屏上蹦出“識別成功”四個大字。
“母神殿設置了激光門禁,主要是為了防范偷盜行為和惡意破壞,只有我們鳳凰村的村民有刷臉權限,還請大家理解。”
青山話音剛落,封住門洞的淺紅色物質便開始向邊緣消退,殿內的景象清晰地在眾人面前展露。
“現(xiàn)在可以了,大家跟著我進來吧!”青山回頭沖眾人招招手,提起有些拖地的長褲邁進了大殿。
母神殿內部的風格十分混搭——
腳下沒有鋪地板,原生態(tài)的泥土地上青草茂盛;
內側三面墻上畫滿精致的壁畫,滿壁風動,流光溢彩;
大殿正中央矗立著一座二層樓高的巨型女神像,她容貌秀美,雙目低垂,通體由瓷白色的金屬材料制成,在日光下彌散出瑩瑩的光暈。
“壁畫精美,神像靈動,好厲害的工藝?!笔Y琳第一個走進殿門,忍不住贊嘆。
“這壁畫可是大有來頭!”青山微微抬了抬下巴,像是少年人故作沉穩(wěn),又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一點驕傲,“你們從左手邊這一面墻看起,按順時針的方向。”
第一幕是一群只穿了褲衩的早期人類走進大山,在山谷中定居。他們劈柴生火,種田做飯,漸漸形成一片村落,生活平靜而美好。
可惜好景不長,下一幕,村舍中出現(xiàn)了狀似蝎子、蜘蛛的丑陋生物,有人不幸被毒蟲蟄傷,四肢青紫,舉止怪異,村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岑今的視線按順時針的方向挪過去——毒蟲沒有消失,村中的“怪人”越來越多。
一隊勇士決定“出征”,他們?yōu)榱吮Pl(wèi)自己的家園,循著毒蟲的痕跡追至林中。密密麻麻的毒蟲向他們涌來,幾乎是避無可避,所有人身上都泛起青紫,行動也逐漸不受控制。
眼看就要全軍覆沒,帶隊的勇士毅然舉起斧頭,砍下了自己中毒的左臂。血花飛濺,但他身上不再蔓延不祥的青紫,也沒有像村中人那樣失去神智。
其他人見狀紛紛效仿,淋漓的鮮血似乎震懾了蟲群,勇士們一路高呼,蟲群節(jié)節(jié)潰敗。
“他們追到密林深處,發(fā)現(xiàn)成百上千的毒蟲聚在一處,拱衛(wèi)著一個消瘦的女人——那是一名蠱女?!鼻嗌街v到這里,故意停頓了一下。
“所以蟲群不是天災,而是人禍。那些毒蟲其實都是蠱女老師驅使的蠱蟲,對嗎?”路陽依舊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主動接了青山的話。
青山點點頭,繼續(xù)將壁畫的故事講了下去:“沒錯,蠱女是故意將這些人引來這里的,她想把身強力壯的勇士煉成為她所用的蠱尸!勇士們身受重傷,一路走到這里已是強弩之末,完全不是蠱女的對手?!?br />
“接下來……這是母神?”岑今的視線落在壁畫的最后一幕,就在勇士們準備拋頭顱灑熱血慷慨就義和蠱女決戰(zhàn)的時刻,一個一襲白衣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們身前。
她揮開手,毒蟲便紛紛四下逃竄。蠱女失去了蟲群的拱衛(wèi),茫然地跌落在地,本就消瘦的軀體像是在瞬間被抽干,縮成了一具皮貼骨的干尸。
“母神嘉獎勇士們無畏無懼、守衛(wèi)家園的精神,在危急關頭顯圣,驅逐了邪惡的蠱女,又降下神跡替勇士們重塑斷肢、治愈傷口?!?br />
“在母神的注視下,村莊不再受毒蟲邪物侵擾,村民安居樂業(yè),繁衍生息,這里逐漸成為深山中的一片凈土……”
青山帶著大家在殿中繞了一圈,看完了三面壁畫,又重新回到正中央的母神像前,“這就是鳳凰嶺的古老傳說,母神也因此成為了我們祭拜的守護神?!?br />
鳳凰嶺一帶氣候濕熱,毒蟲泛濫并不奇怪;祭拜神靈以求免于毒蟲侵害,也符合這個地區(qū)的生活邏輯。
但傳說故事中的母神,除了庇佑當?shù)鼐用衩庥诙鞠x迫害之外,還擁有“重塑斷肢”的神力,這一點讓岑今很是在意——她想到了他們這一車人都有的機械義體。
機械改造算不算某種意義上的“重塑斷肢”呢?
她直覺這不是巧合,但沒有更多的信息,她暫且將這個疑問壓在了心底。
“青山小哥,你之前說母神殿是咱們夏令營的第一站,現(xiàn)在我們也了解這里的歷史了,接下來是什么安排?”胡家明開口了,他努力和npc互動的樣子,給人一種誤入初中家長會,圍觀中年老父親試圖和剛畢業(yè)的年輕班主任拉近距離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青山已經(jīng)挪到了大殿門口,抬起腳再跨一步就能走出母神殿:“接下來需要各位完成夏令營的第一項體驗——臨摹壁畫!”
“我相信,只有坐下靜靜地臨摹壁畫,才能更真切地體會到壁畫藝術與古老傳說的魅力。為了不破壞大家的沉浸感,體驗期間我會在外等待,完成體驗就可以來找我交作業(yè)哦!”
最后幾個字還沒說完,青山衣角一閃,已然輕快地邁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