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麟鋒瞳孔微縮。督軍這話說得輕巧，可誰都知道，若馮霍聯(lián)盟瓦解，黔軍就要直面南京方面的壓力。如今南京那位薛都統(tǒng)，可是早對白芷小姐垂涎三尺......

  仿佛看透副官心思，曾國宇突然轉(zhuǎn)身，軍靴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聲響。"薛常麟那個老東西還真惦記上了小幺兒。"他咬著牙，每個字都像淬了毒，"這路怎么走都是死。"

  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曾國宇半邊臉龐。柳麟鋒這才發(fā)現(xiàn)，督軍眼下掛著兩道青黑，顯然多日沒有好眠。自打白芷小姐過了十四歲生日，督軍眼里的血絲就再沒消過。

  "三條路。"曾國宇豎起三根手指，"第一，跟著馮霍造反。"食指彎折，"馮世昌沖動易怒，霍百川狡詐多疑，這兩人湊一起，敗局已定。"

  中指接著倒下："第二，投靠南京。"他冷笑，"薛常麟正愁沒機會把手伸進黔州，我送上門去？小幺兒怎么辦？"

  無名指最后蜷起："第三，自立門戶。"曾國宇突然暴怒，一拳砸在沙盤上，小旗紛紛傾倒，"現(xiàn)在掰斷這兩座靠山，華國誰敢收留我曾國宇？！"

  雷聲轟然炸響，震得玻璃嗡嗡震顫。柳麟鋒看見督軍的手背裂開一道口子，血珠順著沙盤上的溝壑蜿蜒而下，像一條猩紅的小溪。

  "督軍，您的傷......"

  曾國宇恍若未聞。他盯著沙盤上那攤血跡，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個雪夜。兩歲的白芷裹在他軍大衣里，小臉凍得發(fā)青，卻死死攥著他一根手指。那時他就知道，這丫頭會是他一輩子的軟肋。

  "砰！"

  茶盞在墻上砸得粉碎。曾國宇胸口劇烈起伏，眼前浮現(xiàn)霍錫轍那張斯文敗類的臉——金絲眼鏡后藏著算計。

  雨更大了。作戰(zhàn)室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情報處長渾身濕透地闖進來："督軍！緊急軍情！吳司令借了薛常麟的兵，已經(jīng)越過邊界，占領(lǐng)了我們的三個哨所！"

  曾國宇眼神驟然凌厲，大步走向沙盤："具體位置？"

  "在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情報處長顫抖的手指在沙盤上點出三處，"都是通往黔州的咽喉要道。我們的守軍...全部被繳械了。"

  作戰(zhàn)室瞬間死寂。柳麟鋒看見督軍的手指在沙盤上緩緩移動，最后停在黔州的軍事布防圖上。

  "傳我命令。"曾國宇聲音冷得像冰，"第一師立即開赴邊境，第二師加強城防，第三師作為機動部隊待命。"他轉(zhuǎn)身看向窗外如注的暴雨，"另外，給薛常麟發(fā)報，就說...我曾國宇愿意和他談?wù)劇?quot;

  柳麟鋒心頭一震："督軍，您這是要......"

  "既然橫豎都是死局——"曾國宇撿起沙盤上那面折斷的藍色小旗，輕輕插在黔州的位置，"那不妨讓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他轉(zhuǎn)身走向作戰(zhàn)室門口，軍靴踏在水漬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備車，我要親自去會會薛常麟。告訴后勤處，把倉庫里那批新到的德械都裝備上。"

  雨幕中，曾國宇的背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既然馮霍不仁，就別怪他不義。這場博弈，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