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子頓了頓，看了一眼姜君的識海處，補充了一句，語氣帶著敬意與惋惜：“當初曾一劍將你擊敗的劍帝段楓，亦是在那場關(guān)乎存亡的浩劫之中，為守護人族而壯烈犧牲?！?br />
  這些事情，在天機閣傳承的秘典以及在東界頂層流傳的未刪減版《玉帝紀》中，皆有明確而詳細的記載。

  血帝沉默了，久久無言。

  最終，只化作一聲悠長而復(fù)雜的嘆息，仿佛卸下了萬古的重擔與執(zhí)念：“原來……竟是如此。罷了……罷了……”

  “天機，我們說回正題吧?！毖鄣穆曇魧⒃掝}拉回，語氣變得極為嚴肅：“姜君的僵尸力量等級是由眼睛的顏色區(qū)分的，現(xiàn)在是黃色眼，如果他再突破一次就是綠色眼了，你應(yīng)該知道域外邪魔的眼睛顏色可不會變化。不論是準帝境界還是帝境的，都是赤色。”

  “再者，你方才必然嘗試過窺探他的識海，卻無功而返。其原因在于，僵尸此物，超脫常理，他們……根本沒有靈魂！此刻他識海之內(nèi)，僅有我這一道魂魄暫居。而域外邪魔，卻是擁有完整且邪惡的靈魂本源，此乃本質(zhì)區(qū)別！”

  “你的算天幣之所以無法推演他的存在，其一，是因他非此界生靈，超脫元啟天道之外；其二，更是因為僵尸本身，就絕非世界法則理應(yīng)存在的族類！僵尸的存在，本身便是一種悖論！”

  或是還怕天機子不信，血帝不停為其解釋一大串，把他知曉的所有僵尸與域外邪魔的不同之處通通說了出來：“玄帝是八萬年前出現(xiàn)大帝卻知道現(xiàn)在的姜君，這其中可能涉及了你我所不能理解和觸及的歲月長河的時空間的奧秘，玄帝不僅認識姜君，還費其心力建造玄帝境用來存放給姜君的禮物，就算你不信我所言，也該相信玄帝吧？”

  本來他還想說姜君的實力哪怕現(xiàn)在也很弱，之前更弱，根本無法穿過界域，但姜君確實是穿過界域從地球來的，實在缺乏說服力，便適時止住了話頭。

  其實，天機子內(nèi)心深處早已相信了姜君。不僅是因為血帝列舉的種種佐證，更重要的是源于他對玄帝的信任。

  在玄帝留下的那縷意念映像中，當提及畫中之人姜君時，玄帝的神情語態(tài)中流露出的，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近與一種他近乎難以理解的……尊敬！

  以玄帝那等境界的存在，其態(tài)度本身便說明了一切。

  若姜君真是與域外邪魔同源同種、帶來毀滅與災(zāi)厄的存在，玄帝絕無可能對其表現(xiàn)出如此姿態(tài)。

  方才他下意識的駭然與氣勢爆發(fā)，純粹是漫長歲月中形成的本能反應(yīng)。

  自第一位域外邪魔降臨元啟大陸，帶來無盡恐慌與毀滅之后，任何一位知曉內(nèi)情和看過當時刻印下來的影像畫面的人驟然見到姜君方才的模樣，其反應(yīng)只會比天機子更加激烈，絕無可能更冷靜。

  這是那段鐫刻在所有知情人靈魂最深處的、關(guān)于域外邪魔的恐怖記憶，被瞬間觸發(fā)的本能戒備。

  難怪你要戴著那用整塊‘欺天石’雕琢而成的面具?！碧鞕C子緩緩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了然與沉重：“一旦讓知曉‘域外邪魔’存在的強者窺見你的真容與那雙異瞳，其中絕大多數(shù)恐怕根本不會給你任何辯解的機會，便會立刻痛下殺手，不會有第二種可能。”

  “正是深知此事利害，晚輩才選擇向前輩坦誠一切?！苯勓?，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天機子的理解，是他目前所能爭取到的最重要的支持。

  天機子心中卻不由泛起一絲苦笑。姜君此舉，未免太過看得起他了。他幾乎無法想象，倘若姜君此刻就以那副駭人形態(tài)，在中土地域毫無遮掩地現(xiàn)身飛上一圈，將會引發(fā)何等恐怖的震動與圍剿！

  那場面，絕對比當年霸皇姜昊所面對的困境要嚴峻百倍、千倍！而當年，他甚至連姜昊都沒能保住……

  屆時，姜君要面對的，將是真正的舉世皆敵，整個元啟大陸人族強者不死不休的圍剿！

  這真是……給他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啊。

  沉默良久，天機子最終長嘆一聲，語氣沉重卻帶著一份承諾：“老夫只能說……盡力而為！萬一真有那個時候，在你身份暴露，舉世皆敵之時，老夫會盡力為你周旋，但最終能否……唉，且看天意吧?！?br />
  “多謝前輩！”姜君鄭重地躬身行了一禮。能得到天機子“盡力而為”的承諾，于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支持。他此刻尚不知，其師尊賴自清這些年來，一直在為應(yīng)對他未來可能面臨的困境而四處奔波，呼朋喚友，甚至曾想過尋回當年姜昊麾下的“無畏軍”舊部以壯大聲勢。

  “不必多禮?！碧鞕C子微微頷首，神色卻愈發(fā)肅穆，“但有一事，老夫希望姜小友能應(yīng)允?！闭f著，他竟向著姜君微微拱手。

  姜君見狀，連忙制止：“前輩有何吩咐，但說無妨，晚輩若能辦到，定不推辭！”

  “玄帝留下的影像不僅只是關(guān)于你的事情，還向我透露了將來會再度有域外邪魔破開界域前來，時間恐怕不會太久，倘若那時你的實力足夠強大，希望你能為元啟東界的蒼生出份力?！?br />
  “什么？將來有域外邪魔降臨？！”姜君聞言頓時一驚，連血帝都忍不住一顫。

  天機子重重地點了點頭，確認了這個令人窒息的預(yù)言。

  姜君深吸一口氣，努力消化這石破天驚的消息，不解地問道：“如此重要的消息，中土各大勢力……可知曉？”

  “我無法讓他們盡信?！碧鞕C子臉上露出一絲苦澀與無奈，“一則，此事源于八萬年前玄帝對今日的預(yù)言，聽起來太過匪夷所思，難以取信于人。二則，如今與那個天地相連的界域之地異常平靜，毫無之前十二次邪魔降臨前的紊亂征兆。以往域外邪魔欲破界而來，必先攻擊界域，界域之地會提前很久便出現(xiàn)劇烈波動，給予我們預(yù)警和準備時間。而如今這般死寂……反而更令老夫心驚肉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