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洺在視頻中塌下肩膀，用手狠搓了幾下臉。

  “伊月，我想休息一下，先掛了吧?！?br />
  話說完，通話結束。

  伊月長久地保持著一個姿勢，像是被抽空掉靈魂一樣，好一會兒緩過來，兀自笑了一下。

  其實拒絕江泯的那一刻，她也是忐忑的。

  后面江洺也會打電話過來，不再提起這件事，這只是一個小插曲。

  伊月忙于舞團的排練，又過了兩三天，伊月接到了療養(yǎng)院的電話。

  “方小姐，方先生現(xiàn)在想見你，他現(xiàn)在是少見的清醒時刻，您看您今天過來嗎？”療養(yǎng)院的護工詢問她。

  聽到這個消息，伊月抑制著雀躍回：“麻煩跟我爸說，我下午就過去。”

  伊月記得，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她早早地就跟舞團請好了假，將屬于自己那一段的舞蹈在這幾天內練到最好，這樣能不耽誤舞團排練效果。

  好久沒有自己開過車，她手有些生，在路上行駛得很慢。

  伊月先是在花店停下，買了很多小雛菊，她讓店員分成兩份裝著，副駕駛放著她自己親手做的蛋撻，媽媽很喜歡吃，且很喜歡吃爸爸做的，只是方亭越現(xiàn)在……不能做了。

  車子從城市行駛到郊區(qū)，越往前開越安靜，人流和車流也越來越稀少，綠化覆蓋率卻越來越高。

  療養(yǎng)院建在依山傍水處，環(huán)境優(yōu)美淡雅，空氣清新，偶爾還能遇見幾只食草的野生動物，是個養(yǎng)人的地方。

  伊月徑直路過療養(yǎng)院，往山上開。

  山上有一處墓園，那里葬著方伊月的媽媽，杜雨柔。

  伊月將做好的蛋撻和小雛菊擺好，摸著墓碑上的照片，眼中閃過傷感。

  “媽媽，我過得很好，江洺對我也很好，只是他遇到一點小麻煩，不過萬幸，好像快要解決了。”

  “唯一不好的是，爸爸有時候喜歡捉弄我，不記得我是誰了，我要不厭其煩地告訴他我是誰，但是我不會像小時候那樣小氣，我只生一小會兒的氣。要是你站在他面前，爸爸說不記得你，你也會生氣吧？只是爸爸不敢不記得你的……”

  伊月絮絮叨叨跟媽媽念叨很多事情，小到她半年穿壞了六雙舞鞋。

  一片靜寂中，隱隱有哭聲回蕩。

  “媽媽，我和爸爸很想你……”

  今天是杜雨柔的忌日，就算是方亭越再糊涂的腦子，也在今天清醒過來，要求和女兒伊月見面。

  最后，伊月擦掉眼角的淚，離去。

  墓碑前重新站著一個人。

  是個男人。

  “顧總，看這天，像是要下雨，要不要我去車里拿把傘？”孟旗開站在比他高很多的男人身邊，這樣出口建議著。

  高大男人的目光，定在遠處快要消失的纖細背影上，收回視線，聲線清冷：“不用?！?br />
  繼而又摸了摸墓碑前被淚水洇濕的痕跡。

  碑上有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人跟她八分像的眉眼，氣質也是如出一轍。女人很年輕，三十多歲的樣子，笑起來溫柔恬靜。看起來像她母親多一些。

  小雛菊朵朵開放，像是一個個小太陽一般，上面還帶著晶瑩的露水，跟旁邊色澤濃郁的蛋撻絲毫不違和，賞心悅目的像一張畫。

  孟旗開心中啞然，他好像發(fā)現(xiàn)自己老板不可告人的秘密。聽剛剛離去的女人的在墓碑前的話語，好像已經(jīng)結婚了？

  就算是再好奇，孟旗開也不會傻到去過問顧野藤的事情。

  他不過跟了顧野藤一個月，還摸不透現(xiàn)在這個老板的脾氣，看起來好像很溫和，但是對付楠溪市領頭羊岑氏和方氏的手段，很是陰險。

  過了一會兒，孟旗開聽見男人說：“下山吧?！?br />
  -

  車子沿著山路，蜿蜒下山，停在了療養(yǎng)院門口。

  伊月走進療養(yǎng)院的院子，院子很大，有許多鍛煉和散步的人，病人的精神面貌看起來都很好，身邊都跟著護工。

  這家療養(yǎng)院是楠溪市最好的，江洺親自找的，恰巧離杜雨柔的墓很近，也算是滿足了方亭越想離妻子近一些的愿望。

  “方小姐，又來了?！?br />
  “是啊?！?br />
  這護工叫小蘭，伊月每周都會來療養(yǎng)院兩三次，跟小蘭算是比較熟悉的。

  小蘭也是方亭越身邊出現(xiàn)比較多的護工，平常父親有什么情況，伊月也會跟她交流。

  “方先生昨天開始腦子清醒了，認人了，話少了些，進食量也少了，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今天到現(xiàn)在還在房間里呆著，沒怎么出來過，方小姐去看看怎么回事吧?！?br />
  正如小蘭所說的那樣，伊月推門而入，方亭越正坐一處安靜地出神望著窗外。

  伊月順著他的目光，她剛剛從那座山上下來。

  伊月輕聲叫了一聲：“爸。我來了?！?br />
  方亭越終于扭過頭，看著是伊月，笑了，眼角的皺紋水波紋一樣蕩漾，是伊月記憶中溫柔的模樣。

  他今年五十多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