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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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的親事,怎就偏偏落到了侍書的兒子身上。
兩人剛踏入廳內,沈明珠就快步趕了上來,抬起袖子一抹眼拉住沈離的手,好似二人相對極親切似的,她哽咽著說:“離兒,今日嫁入皇家,就要好好伺候太女,孝敬長輩,言行禮儀都要仔細,切不可丟了皇家臉面,你是我們伯爵府出去的男兒,你的日子過得好,我們也為你高興?!?br />
趙令見狀只得忍下心里的怨氣,跟著上前假意的擠出些眼淚來,說不出其他的話,只能含混道:“好好地。”
姜穗看過那本怪書,自然知道沈離在伯爵府的日子,她冷眼瞧著二人這番做派,只覺著心里乏味的緊,本該是最親的人,竟生出無解的仇怨來。
她側目看了眼沈離,想來他也忍得很是艱難吧,握著紅綢的手都泛出了青筋。
沈離忍得艱難,懶得顧及他們的顏面,猛地將手抽了回來,動作不算小,四下的賓客都能瞧得見,他捏著紅綢不動聲色的擦了擦被沈明珠握過的手。
沈明珠和趙令的假笑都僵在了臉上,正在尷尬之際,姜影領著沈岸進了廳內。
沈岸心里難過,在廳內站定之后,朝著沈明珠和趙令直直的跪了下去,哽咽的說道:“兒子不孝,今日便要出嫁了,還望父親母親多多保重身體,日后孩兒便不能侍奉左右了。”
趙令看著一身紅衣跪在面前的兒子,心中百感交集,既擔心他脾氣倔經營不好自己的日子,又怕姜影婚后依然浪蕩花叢讓他傷心,他拿起帕子壓了壓眼角,這才勉強笑著扶起了沈岸:“岸兒,日后和妻主要和和氣氣的過日子,家里不用你擔心,我和你母親能顧好自己,兒啊,成婚后就長大了,可不能再使小性子了?!?br />
說著說著趙令沒忍住也跟著哽咽起來,沈明珠趕忙上前攬住趙令寬慰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岸兒聰慧,世子體貼日子不會差的?!闭f這話時她自然的看向了站在沈岸身邊的姜影。
卻見本是沈岸妻主的姜影,視線竟然全然落在了穿著紅衣的沈離身上。
聽著沈明珠帶著暗示的話,姜影魂不守舍的答道:“這是自然?!?br />
趙令覺出了不對,心里更添了幾分不愉,于是掩唇不輕不重的咳了幾聲。
姜影好似回過神一般,見著姜穗已經上前將沈離微微擋住,猛然移開視線,訕訕的笑了笑,心里也覺著怪得很,這夫郎的二弟神秘的緊,從未見過,今日一見不知為何心里竟有些難受,實在是怪極了。
她甩了甩頭,將腦海里不著邊際的念頭丟了出去,專心的看著面前她心心念念的夫郎。
沈離聽見姜影的聲音,盡管只有短短幾個字,也是瞬間面色煞白,他不受控制的發(fā)起了抖,整個人好似被拉回了上輩子那灘惡心又黏膩的爛泥中,他喘不過氣來一般,大口的呼吸,窒息感卻如影隨形,他忍了又忍才壓下去不停翻涌的惡心。
注意到了沈離的不適,姜穗正欲開口,卻見他猛的轉過了身,直直的朝外走去。
姜穗面露一絲細微的詫異,但很快反應過來,解釋了兩句:“宮內流程還多,我先帶沈氏回去?!币舱f罷也跟著轉身帶著人往外走。
廳內的不少聰明人都品出了這股不合時宜的別扭,笑著恭迎太女離開后,也再不復最初的熱鬧。
朱九笙帶著守衛(wèi)候在正門口,見著姜穗出來了便快步迎了上去,姜穗只擺擺手,牽著紅綢將沈離帶到了,馬車前,吩咐小侍扶太女妃上輦,忽而聽見了清淺的一聲:“多謝殿下?!?br />
姜穗動作慢了一拍,忽然察覺到這好像是他今日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馬車前,沈離站定了身子,徐徐回望了一眼這座好似他命運墳墓的大宅,隔著紅紗他遙遙的看見了門匾下的良平行了個福禮。
沈離轉過身,毫不留戀的鉆進了轎輦。
承安站在轎邊,挺直了腰背神色莊嚴的喊道:“起轎——”
隨著聲音落下,轎子微微一晃,迎親的大隊伍便緩緩朝著宮城而去。
沒走出多遠,“轟!”一道巨大的炸響聲猛然響起,震的朱九笙面色大變,猛拉韁繩回轉馬身,高喊道:“保護太女!”
姜穗掀開簾子回首望去,只見伯爵府內煙塵四起,無數人儀態(tài)盡失尖叫著往外奔逃,火光飛濺,剛剛還在高堂上端坐的沈明珠,如今面色慘白,頭發(fā)都被燒掉了一大半,衣服上全是黑灰,如今痛苦的捂住左腿癱坐在地。
趙令亦是狼狽不堪發(fā)髻散亂,衣衫在奔逃間劃爛了外袍,他顧不得其他如無頭蒼蠅般亂轉,沒在逃命的人中間看到沈岸,發(fā)出了一聲尖銳的哭嚎。
場面混亂至極,哭聲遍地,煙塵被卷起的風吹得四散而去,姜穗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胸中泛起細密的刺痛,她下了轎,征用了隨從的白馬,雙腿一夾快速往伯爵府趕去。
“殿下!不可,那邊太危險了你不能去,況且吉時不能耽擱,屬下立即去查看情況?!敝炀朋习牍蛟诮腭R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姜穗閉了閉眼,繼而冷淡的看了眼轎輦,寒聲說道:“隊伍繼續(xù)前行,我自會趕回,不必等我?!闭f罷徑直走了,朱九笙沒法子,只能點了幾個身手矯健的同她一起護衛(wèi)太女。
外面的世界嘈雜糟亂,沈離安靜的聽著,雙眼慢慢瞇起,看似極愉悅,實則眼底卻并無笑意。
他想,伯爵府的人今日恐怕死絕了吧,真好。
只是可憐了那些賓客白白送了性命。
他扯下蓋頭無聲的笑著,笑容越來越大,雙眸卻漸漸發(fā)紅,不知想到了什么沈離眼淚奪眶而出,他咳嗽一聲有殷紅順著嘴角溢出,滴在了大紅喜袍上,與那迫人的紅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