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睡著
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嗎?
唐玉箋才意識到,自己來了這么久,都沒有注意過這酒樓叫什么名字。
她現(xiàn)在想到了,也就問了。
女妖說,“沒看到名字也是正常,因?yàn)槲覀兙茦遣蛔寬炫曝?,名字簡單,叫歸玉樓。“
樓梯邊上一陣騷動(dòng),接連響起稱贊聲。
唐玉箋回過頭。
燈火映照下,長離站在樓梯邊看著她,面具邊緣露出的一截下頜線,如玉般溫潤。
他拿著小魚走過來,眼底含著溫柔的底色,好像面對她時(shí)從來沒有什么芥蒂,將這些年所有難言和思念輕描淡寫帶過。
唐玉箋仰頭看著這雙眼睛,忽然覺得鼻尖發(fā)酸。
前幾日她剛進(jìn)西荒,就覺得這家酒樓的飯菜好吃。
彼時(shí)并不知是什么原因,只覺得妖界也很好,也有許多好吃的東西。
進(jìn)來之前,長離背著她時(shí)說過,這邊仿著人間菜色開了許多酒樓,是有人為了討好心上人,連吃食都要效仿人間。
那這酒樓到底是誰開的呢?
有什么東西在順著血肉滋長,如藤蔓般瘋狂纏繞,一發(fā)不可收拾。
被壓抑著的念想在血脈里沉寂太久,此刻才終于初見端倪,涌出來又太急,幾乎要將她淹沒。
唐玉箋站起來。
結(jié)果身后同時(shí)也有醉酒的妖怪突然起身,壯碩笨拙的身軀帶著桌子往后娜,唐玉箋猝不及防向前踉蹌一下,一頭撲進(jìn)了長離的懷里。
“當(dāng)心?!?br />
他一只手圈在唐玉箋后背,將她護(hù)入懷中。
異香鋪天蓋地襲來,強(qiáng)勢得不近人情,將她淹沒在熟悉又陌生的氣息里。
"阿玉?"
頭頂傳來長離的聲音,他的胸口也跟著微微震動(dòng)。
唐玉箋沒有抬頭,只是閉著眼,額頭抵在他的衣襟前。
“感情真好呢,”旁邊女妖的調(diào)笑聲飄過來,"哎呀,我就是與她玩笑幾句,這會兒倒知道著急了?”
“果然佳肴要有人爭搶才更顯美味,這個(gè)道理都懂的?!?br />
“公子還不快好生哄一哄?”
促狹的嬉笑聲響起。
唐玉箋感覺到微涼的指尖輕撫過她的后頸,像是安撫。
頭頂傳來長離很輕的一聲"嗯",似是做了個(gè)頷首的動(dòng)作,嗓音里含著幾分笑意。
他的聲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我?guī)慊厝タ达w魚?”
寬大的衣袖將她整個(gè)人籠住,長離牽著她下樓。
夜風(fēng)拂過廊下的燈籠,腳下影子交錯(cuò)。
走到街口時(shí),長離又一次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唐玉箋沉默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肩背處。
長離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腿彎,像往常一樣背著她慢慢前行。
可今夜的唐玉箋卻一反常態(tài)地安靜。
她的呼吸輕得幾乎感受不到,環(huán)在他頸間的手臂也一會兒收緊一會兒又松垮。
一種沉甸甸的自我厭棄感在她心底蔓延。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強(qiáng)行壓下的,此刻都紛至沓來,一下下剮蹭著她。
“阿玉?”
長離忽然停下腳步。
將她放下來,低頭看她。
唐玉箋被突如其來的情緒淹沒,睫毛粘著濕氣,變成一縷一縷。
“阿玉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錯(cuò)了什么,惹你生氣了?”
唐玉箋幾次欲言又止。
搖搖頭,又被長離背起來,后背寬闊,可以讓她安心地趴著。
唐玉箋想,其實(shí)唐二小姐說的也不對。
喜歡十分未必見得就不會傷心。
說不定自己先將自己折磨死了。
不想自己傷心就害得別人傷心,這是什么道理,無論是眼前的,還是這些日子避而不見卻總是會想起來的,唐玉箋感覺都沉甸甸的掛在心上。
像是纏著她往下墜的水草。
這樣想來,話本寫的不算錯(cuò),她這樣的情感,在話本上,確實(shí)是朝三暮四水性楊花的惡毒女妖。
春月樓最高處的天字房。
雖不及昔日極樂畫舫的瓊樓玉宇,卻也極盡奢華之能。
金漆雕花的廊柱間懸著鮫綃紗帳,夜風(fēng)吹拂時(shí)宛如流云繚繞。
樓下一層,醉醺醺的妖客踉蹌著想要往樓梯上走,卻被倏然出現(xiàn)的黑衣侍從無聲攔下。
“上面...上面去不得?”酒客大著舌頭問。
樓下知情的妖怪們交換眼色,諱莫如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