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箋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在他腳邊，看兩個人隱沒在云霧間的衣擺。

  上一次見到太子的身影隱于云霧之中，似真似幻，宛如縹緲的仙人，是在唐玉箋身處靈寶鎮(zhèn)之時。

  彼時，他亦是這般，于云端之上，毫無征兆地現(xiàn)身，只是距離太遠(yuǎn)，她看不清。

  唐玉箋良久的沉默著，兩人之間只剩下風(fēng)聲，燭鈺忍不住皺眉，低下頭，剛想問她怎么了。

  忽然聽到她喃喃自語。

  “要喜歡十個才行……”

  說什么呢？

  燭鈺微微蹙眉。

  唐玉箋立刻察覺到，趕忙閉上嘴不再自說自話。

  回金光殿的路上，唐玉箋沉默了許久，還是忍不住開口，“殿下，你覺得妖是否該修煉成仙？”

  燭鈺沒有立刻說話。

  片刻后，只是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唐玉箋一怔，移開視線。

  又一次產(chǎn)生了被他看透的感覺。

  耳旁的聲音接著說，“妖與仙本無高低貴賤之分，需要分出個高低云泥，并以此為傲的，多是自卑使然?！?br />
  燭鈺看向她，嗓音溫和，“多是些無能之輩才會這樣說，仙域里也有許多酒囊飯袋，看上去趾高氣昂，其實(shí)膽小懦弱?！?br />
  唐玉箋抬頭，眼睛有些發(fā)亮。

  燭鈺像是閑談般說，“你可曾聽說過，上古經(jīng)卷記載了一位至高神明，現(xiàn)今古籍中難以尋覓其蹤跡，已成六界不敢提及的秘辛?！?br />
  唐玉箋等著下文。

  “天庭曾被稱作妖庭，妖皇是天地之主?！?br />
  燭鈺看向她，“妖族太子帝俊，是當(dāng)時的天地主人，與其弟東皇太一鎮(zhèn)壓鴻蒙，建立妖族天庭?！?br />
  “只是后來巫妖大戰(zhàn)中，帝俊被竊取了伴生法寶，分心而死?！?br />
  如今世人只知東皇，無人提及帝俊。

  妖庭轉(zhuǎn)為天庭而已。

  唐玉箋聽到最后一句話，“伴生法寶被偷？”

  “嗯?！睜T鈺似乎不愿多提及，轉(zhuǎn)而道，

  “世間萬物皆有其道，妖亦可成仙，仙亦可為妖，關(guān)鍵在于自身的修行與選擇，而非出身。”

  唐玉箋眼中多了點(diǎn)熱切，直直看著燭鈺，“殿下真是這樣想的？”

  “嗯?！?br />
  燭鈺見她睜著紅潤潤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心里忽然感受到了為人師的意趣，抿了下唇，嘴角弧度清淺。

  壓抑著笑意，但語氣依舊嚴(yán)肅，“須得好好修煉才是，心法與身法都要勤加練習(xí)，不可懈怠。”

  唐玉箋應(yīng)了一聲。

  被握著胳膊飛了段距離，唐玉箋覺得別扭，試圖掙脫，“殿下，我能自己飛。”

  燭鈺語帶著警告，“附近接近禁地，安分些?！?br />
  唐玉箋瞬間安靜下來，再不敢多言。

  踏入金光殿，仙霧繚繞，絲絲縷縷纏繞在腳踝上，為這方天地披上了一層輕紗。

  唐玉箋的眼睫掛上了些許霧氣，銀白色的睫毛輕輕眨動，像是沾了水的羽毛，柔軟靈動。

  燭鈺低眸看著她，心中一動。原來養(yǎng)妖怪，是這種感覺。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溫和，“明日我會離開金光殿，若是你有事尋我，就去找鶴童。至于今日的身法，即便我不在，你也必須勤加練習(xí)?！?br />
  唐玉箋點(diǎn)了點(diǎn)頭。

  燭鈺一直將她送到房間門口。

  臨走時，唐玉箋忽然扯住他的袖子，“殿下，我會好好修行的?！?br />
  燭鈺微微一愣，隨即輕輕一笑。

  伸手撫過她的腦袋。

  “去睡吧?！?br />
  只是這一夜，唐玉箋做了夢。

  夢醒后，仍舊惶惶不能回神。

  第二日再去學(xué)宮時，唐玉箋隱晦的發(fā)現(xiàn)周圍人的態(tài)度對她變了一些，尤其是岱輿仙山自家?guī)熜謳熃悖哉Z之間有一種奇怪的客氣。

  她隱隱覺得有些不自在，于是態(tài)度越發(fā)謙遜的同師兄師姐們一起修煉。

  果不其然，午后練完結(jié)印，便有一個師姐過來問她。

  “玉箋，昨天你提前從列陣臺走了嗎？后面怎么沒看見你？”

  “我有事先走了?！?br />
  身旁另一個同期師兄忍不住說，“可我怎么聽說，你是和太子殿下一起走的？”

  韶華師姐問，“玉箋師妹和殿下認(rèn)識？”

  縱然掩飾得很好，可看向她的眼神仍夾雜著難掩的探究與打量。

  唐玉箋垂著眼，在別人看來是內(nèi)斂乖巧的模樣，“順道罷了，巧合都是?！?br />
  “可是祝儀師兄說，殿下親自帶你去練身法了?！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