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你的痛苦我都心疼
也跟著抬眼,眸光復雜的落在那傘面上。
傘面九折,在第十轉的兩折傘面上,赫然摹畫著真人的模樣。
前九轉的傘面中,密密麻麻擠滿了神明的畫像。
到了第十轉,薄葉渚豪氣的用了兩折傘面,將真人的眉眼細致的描畫在上面。
血跡干涸,隱藏在平靜的傘面之下,只有在鬼怪氣息出現(xiàn)的時候,真正的傘面才會出現(xiàn)。
成為咒靈后本應該沒有心跳這一概念,畢竟連人類的心臟也已經(jīng)失去了。
灰藍的眸子,在暖黃的燈光照映下,折射出溫暖的光芒,他的眼中淺淺拓印著那傘面上栩栩如生的咒靈畫像。
可是再仔細看,第一折傘面下,還有一些錯亂的線條,似乎是廢棄的草稿。
薄葉渚從小就有學習繪畫,他的繪畫相當好,畫出來的人一顰一笑,仿佛就在眼前。
“我畫的很好吧!”三年前輕快的聲音似乎又響起在耳邊。
今夜大風,枝搖影動,銀發(fā)少年懶懶散散的坐在屋內(nèi),忽然看向給他倒茶的藍發(fā)青年。
他看了許久,直到對方察覺,抬起頭對著他露出個笑容。
“怎么了?”真人問他,“我臉上有什么嗎?”
少年薄葉渚倚在榻上,綢緞布料的長衫松松垮垮,一晃神,才回答他:“沒什么,我看你好看。”
眸光轉了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點子,坐起身:“真人,我給你畫幅畫吧!”
他下了榻,催真人去臥室把他鎖在柜子里的紅傘拿來。
真人起身照辦,等從臥室費了一番功夫拿了紅傘,重新回到書房,剛走近,他就嗅到濃郁的血腥味。
咒靈險些站不穩(wěn),猛地推開門。
卻看見薄葉渚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一個盤子,從手腕割開個口子,已經(jīng)放了半盤的血。
白瓷質(zhì)地的盤子,和還泛著光澤的血液,可以瞬間讓真人發(fā)瘋。
“你要干什么!”
少年薄葉渚卻不著急,抬起頭安撫的露出個笑容:“把傘拿來,我給你畫畫?!?br />
什么畫需要一個本就身體不好的人放這么多的血。
真人抿著唇,后悔答應他作畫的要求了。
他死死盯著那血線滑入盤子里,手中握著那紅傘,直到薄葉渚呼出一口氣:“可以了,幫我包扎吧?!?br />
少年本就纖細的手腕已經(jīng)蒼白一片,真人小心翼翼的給他包扎,垂下的眼睛幾乎黏在那不斷滲著血絲的繃帶上。
“下次不要這樣了?!彼_口,吐出的是干啞的聲音。
少年薄葉渚摸了摸他的臉,橙黃的眼睛看著他:“不,一定要這樣才行?!?br />
他讓真人把傘打開,將筆浸濕在血液之中,坐在傘面前,轉了九轉,面上露出苦惱的表情。
最后毫不猶豫的在兩折之間落筆。
在第一折上,其實早已經(jīng)有一個潦草的真人畫像。
他不滿足,索性直接把真人重新摹畫,占了兩大折傘面,至于后人如何看待,管他呢。
薄葉渚一邊畫著已經(jīng)刻入腦海的咒靈模樣,一邊和真人說話:“只要畫完這個,你就可以永遠用人類的模樣存在了,大家可以看見你,也可以看不見你。”
流暢的線條馬上勾勒出俊美的面容,薄葉渚喃喃著:“即使百年之后,等我死了,真人也不會孤獨的。”
真人流浪在這個世界已經(jīng)很久了,久到他幾乎忘卻了人類的所有情感,思維愈發(fā)趨向于咒靈,喜怒哀樂恨,久遠得和上輩子一樣。
他早就不算是一個人類了。
那夜的風拍打窗戶,他看著認真摹畫的薄葉渚,少年蒼白的臉上浮現(xiàn)著笑意,心臟似乎被人死死掐住。
明明咒靈已經(jīng)沒有了人類的情感和器官,為什么他還是有想要落淚的沖動。
從薄葉渚知道他從來不被人所看到的那一日起,就在思考把真人當做神明摹畫入傘的可能性。
某個白天,他悄悄的取了點血,將真人的模樣凌亂快速的畫在第一折,只占據(jù)了很小的一部分。
那天起,真人可以被大家所看見。
鄰居以為真人是他新請的仆人。
但是這點血液不足以讓真人永遠存在于人類之中,薄葉渚明白孤獨的滋味,他想百年之后,真人又要獨自一個人流浪在世界上的話,那太可憐了。
如果他不能一直陪著真人的話,那就讓其他人替代吧,在許多年以后,等他和先人們一起長眠于荒野之上的時候。
也是那一刻起,真人下定了帶薄葉渚去看小院外的世界的決心。
那夜的血液太濃郁,招來了食人鬼,也引來了鬼殺隊。
少年薄葉渚還不懂,憐惜是愛的開始。
因為愛,所以擔憂他的一切,想要盡自己所能,解決他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