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
那日過后,白衍又是近乎一月閉門不出,躲在屋中養(yǎng)傷,只在深夜里悄悄出門打水。
這一月間,仍沒有修士來找他。
尋錦城是禁止私斗的,蒼時說,他與易淮一事已被云頌發(fā)現(xiàn),于是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惴惴不安的等候著。
他以為,云頌會來,或者,至少會派一人來責罰他。
可一月過去,也沒人來。
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他。
但也不是完全沒搭理,蒼時說,城主又嚴苛了私斗的處罰,還命城中守衛(wèi)加強對城郊一帶的巡視,尤其是藏青山一帶。
蒼時說,大抵是因為他的緣故。
便是加強巡視,便是告誡所有人,也不愿來看他一眼,或只遠遠給他一個眼神么?
竟是,對他厭惡至此?
也是,本就是不可高攀的皎月,他怎么總是止不住幻想?真是不自量力。
可,一想到那張清冷的臉,曾在夢中那樣溫柔明媚。
一想到曾在夢中得以與皎月相擁,心臟便止不住燥動。
他想要靠近那明媚,哪怕是被滾燙的火焰灼燒成灰燼,也想竭力張開翅膀去撲上一撲。
但他哪兒有什么翅膀,大抵,也只能做燈下扭曲的,卑微佝僂的蟲子,永遠也爬不上燭臺,不得觸碰到焰心,連被灼盡身軀為他而死的機會都不得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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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月間,只有蒼時偶爾會來看看他,見他不太喜歡,次數(shù)也不頻繁,每次都是帶來些藥,放下關切幾句便走,甚至不必他回答。
看著蒼時不厭其煩的關切模樣,白衍總是于心不安,在蒼時走后的無盡孤寂里,一遍一遍內耗。
他是貪戀這感覺的。
他喜歡被人時刻惦記,被捧在手心里關心呵護著,所以才會為了一個破舊香囊,不顧火焰灼燒伸手去抓。
才會糾結內耗著,放任蒼時無限制的付出。
可,畢竟他不是真正的謝顏,始終無法心安理得享受蒼時對謝顏毫無保留的關心。
這日午后,蒼時又來了。
仍是照例帶來藥材,說過關心的話,便要離開。
白衍猶豫著,打算硬氣一回,給自己一個解脫。
“你……”白衍用力叫住蒼時,鼓起勇氣發(fā)出聲,冷漠道,“以后不必再來了?!?br />
蒼時聞言卻是平淡,淺淺勾唇,仍是那副溫和的模樣。
“不可?!?br />
被人直言拒絕,白衍不禁慌張起來,內心也忍不住掙扎,但他還是很快狠心道:“此處不需要你?!?br />
蒼時一轉眼眸,仍只是笑了笑。
“阿顏需要我?!?br />
他說。
“我知道,你不是阿顏。”
白衍心頭一顫,連忙思索著自己到底是在何時不小心碰到了他。
明明醒時二人從未接觸過的……
難道是,被他救下的那天夜里……
蒼時打斷了他的思緒,道:“阿顏的靈契萬中無一,的確是難藏,很輕易就能知曉你到底是不是他,但我并非因靈契認出。我早說過,我與阿顏是好友,又怎會錯認?”
又是這句話!
白衍心中一個咯噔,瞬間想起那日易淮所言。
說起來,這兩人同屬蒼溪,同認識謝顏,同說與其是好友……倒是,聽著似乎極有故事!
不,不對,眼下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
蒼時頓了頓,看著白衍的反應,又笑道:“你不必如此緊張,此事,我會幫你一起隱瞞。你雖不是阿顏,卻也是瑜城謝家送來,便說明你替代阿顏一事,是謝家的主意。既然是謝家所為,必是如此做對阿顏是有利的。只要是為了阿顏,我就一定會幫你保守秘密,讓你能安然留在尋錦城,完成你的任務,做你該做的事?!?br />
白衍盯著他,緊張地咬著下唇,一言不發(fā)。
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信蒼時所說。
蒼時又顧自說道:“其實我大約已能猜出,謝家為何要如此做。幾月前,阿顏曾來尋錦城附近找過我,說是想要偷偷溜去浮沉世玩耍幾日,再返回瑜城。他怕謝城主不允,于是拜托我,若謝城主問起,請我?guī)兔Υ騻€掩護。可他那一去,卻再也沒回來。這幾月間,我見謝家上下傾囊出動數(shù)次,才以此推測,阿顏應是不見了。而阿顏也未告訴我自己到底要去往何處,我也屬實幫不到謝家。冬至將近,見學之日不能無人,故此謝家才找上你,讓你代替阿顏暫來此處??墒侨绱耍俊?br />
他說的坦誠,并且已近乎是全部的真相。如若不是真對謝家如此了解,與謝顏如此交好,根本無從得知。
而且,就連白衍也不知曉,原來謝顏是失蹤,而并不是重病。
若是失蹤,便更說得通了。
畢竟是仙門大城的少主,何至于被重病困束無法參加見學。
白衍內心稍稍有些動搖。
而此刻,蒼時已來到他面前,抬手拍了拍他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