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時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過兩天我盡量早點來您家拜訪。”

  瑪麗亞失了智不代表他失了智，今晚時間已經(jīng)到了深夜，特蕾莎那邊肯定在等著自己回去就寢。自己如果和瑪麗亞拖了太久時間，還鬧出了這樣的動靜，天知道特蕾莎那邊又會怎么想。

  好不容易讓她默認(rèn)了艾格妮絲今晚的“僭越”，如果再突然接上瑪麗亞的刺激，一切恐怕又不好說了。

  看到艾格隆這么急不可待想要送自己走的樣子，瑪麗亞的臉色又變得難看了起來。

  “您就想著趕緊把我送走嗎……我今天可是合情合理被請過來的客人，也完全有資格覲見您，就算覲見您的時候多說幾句話，那也是正常的，她如果要多嘴，那就是她氣量狹小了，怪不上我們吧？”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雖然她也理解艾格隆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剛剛撇下自己，艾格隆就要去陪伴特蕾莎，她就有點難受。

  “現(xiàn)在不是玩這種小把戲的時候！”艾格隆一聽也急了，“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合情合理’地堵她的嘴，她已經(jīng)忍讓過很多次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不想跟我講什么道理了，差點就跟我翻臉！要是我再刺激她，天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您就別給我添亂了……我們就現(xiàn)在這樣不好嗎？非要再招惹事端干嘛？”

  被艾格隆這么一槍白，瑪麗亞也一時無言以對了。

  她雖然敢對艾格隆發(fā)脾氣，但是內(nèi)心當(dāng)中，終究也有幾分對皇帝的畏懼，她也有點怕自己真的把艾格隆惹怒了，把兩個人關(guān)系搞崩，那就真的萬劫不復(fù)了。

  況且，艾格隆剛剛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她于情于理都不該繼續(xù)鬧了。

  她當(dāng)然可以借助“恩人”和“情人”的雙重身份去跟皇帝索要好處，但是凡事有度，一旦過了度，那就沒有情分可言了。

  “您當(dāng)然對現(xiàn)狀滿意得很，我們都陪在您的身邊，對您委曲求全……可是誰又真的滿意呢？無非只是為了您而勉強(qiáng)忍耐罷了?！痹诔聊似讨螅旣悂唶@了口氣，“罷了，罷了，這都是我們活該，只能自己認(rèn)了，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嘆息完了之后，她又勉強(qiáng)振作了一下精神，“陛下，我也沒有那么不知分寸。其實我本來也沒有想要耽誤您這么多時間的，只是想要跟您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誰知道惹上了剛才的風(fēng)波……”

  “什么重要的事？”艾格隆連忙問。

  于是，瑪麗亞將剛才自己和塔列朗親王的對話，簡要地轉(zhuǎn)述給了艾格隆。

  這么大的事，她如果不跟皇帝通個氣，那就真的屬于是“毫無政治敏感性”了。

  塔列朗提醒瑪麗亞，自己的榮辱都系于艾格隆一身，瑪麗亞也把這句話聽了進(jìn)去，所以第一時間就找艾格隆商量。

  雖然“天上掉餡餅”的事很好，但如果忘了根本，那就只是鏡花水月罷了。

  聽完瑪麗亞的話，艾格隆感到驚愕萬分。

  他沒想到，自己暗中籌備“后塔列朗時代”的心思，居然都已經(jīng)被塔列朗看穿了。

  不過這倒也可以理解，畢竟塔列朗政治嗅覺之靈敏，可謂是近代無出其右，不然也不可能在革命時期的大逃殺當(dāng)中存活下來屹立不倒。

  但是，塔列朗居然把瑪麗亞選為自己的政治勢力未來的保護(hù)人，更是讓他萬萬沒有想到。

  可是仔細(xì)一想，好像又很有道理。

  以自己的性格來說，容忍一個年老體衰、時日無多的塔列朗暫時輔政不是什么問題，但是如果塔列朗下臺后，他的徒子徒孫繼續(xù)霸占首相職位，那是不可能容忍的，他遲早需要自行決定大政。

  如果塔列朗如果選了一個強(qiáng)勢而且雄心勃勃的后繼人，那勢必會和自己發(fā)生巨大沖突，結(jié)果要么就是自己垮臺，要么就是他的徒子徒孫全部被自己清洗掉（或者也有可能兩邊玉石俱焚）。

  他正是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所以他選擇了讓瑪麗亞來作為后繼人，弱化兩邊未來的對抗性——畢竟，瑪麗亞完全是依附于自己的人，她既沒有威望也沒有真正的實力，不可能和自己對抗。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求自己的黨派繼續(xù)主導(dǎo)政壇，只求能夠平安落地。

  瑪麗亞，就是皇帝和首相兩個人心照不宣的交集點。

  既然他這么想，那么自己當(dāng)然可以配合。

  如果可以的話，他當(dāng)然也希望權(quán)力的轉(zhuǎn)移和過渡能夠平穩(wěn)進(jìn)行。

  “我們的首相閣下有心了……”聽完了瑪麗亞的敘述之后，艾格隆沉吟了片刻，然后長嘆了口氣。

  “那陛下您的意思是，我可以答應(yīng)了？”瑪麗亞追問。

  “是的，您就盡管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吧。”艾格隆點了點頭，允許了這項交易，“不過，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允許他和他的人平安落地，并不意味著我就要保他們所有人富貴，如果有人做事做得太過分，讓上上下下恨之入骨，那么誰也保不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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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會把這話轉(zhuǎn)達(dá)給他的。”瑪麗亞輕輕點了點頭，“親王也跟我說了，他并不需要保住所有人，只要能夠讓大多數(shù)人平安落地就行了。至于接下來的事，他也管不了，看您自己了?！?br />
  “他倒是豁達(dá)……”艾格隆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雖然他狠狠地背叛過波拿巴家族，但是就憑他這幾年的功勞，他值得一次國葬?！?br />
  艾格隆的話，也無異于提前給塔列朗“蓋棺定論”了。

  無論之前有過多少黑歷史，概不清算，親王將以第二帝國的首席重臣的身份，帶著應(yīng)有的榮譽(yù)走向人生的最終點——當(dāng)然最終是去天堂還是地獄，那就不是艾格隆能決定的事情了，不過想必他本人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