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之前奈佩格伯爵的噩耗，我感到非常遺憾。我衷心祝愿……祝愿您能在這兒享受到愉快的旅途。”

  看到艾格隆憋了半天，最后也沒有喊出母親來，路易莎雖然并不感到意外，但是卻也不免有些唏噓。

  不過，現(xiàn)在的果，都是以前種下的因，面對此情此景，她又能夠說什么呢？

  “謝謝您一番好意，陛下?！庇谑?，在片刻之后，她定了定神，然后對艾格隆表示了感謝，“雖然奈佩格伯爵蒙上帝恩召，但是在臨死之前他十分坦然，作為一位戰(zhàn)士，一位貴族，他已經(jīng)盡到了他所有的責任，就算英年早逝也死而無憾了。而且，在臨走之前，他還以安博汀和威廉父親的身份，特意囑咐我，要代他來當面向您道謝——”

  在之前，艾格隆雖然挺討厭自己這位“繼父”，也幾次當面嘲諷羞辱過，但是他對伯爵卻也沒有多少怨恨。畢竟，母親對自己的冷淡，并不是他策劃或者攛掇的，他也只是“適逢其會”被母親看上了而已。

  說到底，這位伯爵的“咖位”，還真配不上被他恨。

  而在重病之后，伯爵還特意請求母親暗地里幫助他，更是讓艾格隆記下了這份人情。所以當他在臨死前把孩子托付給艾格隆的時候，艾格隆直接就答應了下來——而且他言出必行，真的讓同父異母的弟妹在自己宮廷當中享受著相當優(yōu)越的地位。

  所以，如果伯爵真的在天有靈的話，他應該對艾格隆萬分感激了。

  在最初的寒暄之后，母子兩人就這樣又對視著，一時間重新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艾格隆向來能言善辯，哪怕是事前沒有任何準備的即興演講，都能濤濤不絕，然而此刻，面對著恩怨糾纏的母親，他一下子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而路易莎也不催促，只是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仿佛是在倔強地和兒子較勁一樣。

  持續(xù)了片刻之后，終于忍不下去尷尬的艾格隆，清了清嗓子，“重返法國之后，您是否又想起從前了？畢竟這里曾是您統(tǒng)治的地方……”

  拿破侖皇帝在征俄的時候，曾經(jīng)讓路易莎擔任國內(nèi)攝政，所以她確實稱得上“統(tǒng)治”。

  “法蘭西屬于那些能駕馭它的人，我只是偶然因為命運的捉弄，才被迫和暫時地接過它的韁繩而已，而歷史已經(jīng)證明了我配不上這份榮譽，我對此感到深深的遺憾，因為我本是希望為法國人民的福祉而略盡綿薄之力的，但既然這是我個人才能所限，那我遵從上帝的安排?！泵鎸鹤尤粲腥魺o的嘲諷，路易莎卻鎮(zhèn)定地做出了回答，“而歷史同樣證明，我的前夫和我的兒子，有這份能耐和幸運，所以對此我又感到極為的自豪。但愿我的子孫們在以后同樣能夠負擔得起同樣的重任！如此一來，我曾經(jīng)的遺憾，也會因為他們的豐功偉績而得到彌補了，陛下……我衷心祝愿您能夠為這個多災多難的國家，創(chuàng)造一個它渴盼已久的繁榮時代。”

  不得不說，不愧是真的經(jīng)歷過大場面的，路易莎三言兩語之間就化解了艾格隆的嘲諷，態(tài)度不卑不亢，既自謙，又捧了艾格隆，但是又不忘提醒他，無論怎樣，他和他的繼承人都是她的兒孫，確實了得。

  哪怕心里對母親很不爽，但是聽到這樣的回復之后，艾格隆還是暗叫厲害。

  打了這么多年的交道，他是已經(jīng)頗為了解母親了，他知道母親絕不是“省油的燈”，無論從任何方面來說。

  在大庭廣眾之下和母親斗嘴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旁人看了笑話，所以他放棄了這種意氣之爭。

  “謝謝您的祝福，我會為此努力的——”說到這里，他又從旁邊把兒子弗朗索瓦牽過來，送到了路易莎的面前，“兒子，你聽到了嗎？你的奶奶希望你成為一位明君，別丟了父親和祖父的臉，你一定要做到！”

  此時年僅4歲的弗朗索瓦，顯然還不能理解那么多東西，不過他本能地也知道，父皇的話不容置疑，于是他一邊懵懵懂懂地看著對面的路易莎，一邊輕輕地點頭，“父皇，我一定會做到的，謝謝奶奶的鞭策。”

  母子之間的矛盾，孫輩往往是“潤滑劑”，這一次也沒有例外。

  看到孫子這么可愛懂事的樣子，路易莎僅有的一點對抗心也猝然消失了，她躬下身來，抱起了年幼的孫子，然后親了親他的臉頰。

  “多可愛多聰明的孩子啊……不愧是你和特蕾莎的種，他以后肯定會和你一樣優(yōu)秀?！彼贿呌H，一邊夸贊孫子，“我就說過，你們是天生一對?！?br />
  當年，艾格隆和特蕾莎的婚約，她就是最主要的“牽線人”，她自然會為此而感到自豪。

  盡管事到如今，這樣的話聽上去似乎好像有點諷刺……

  有了孩子的緩沖，艾格隆也樂得保持了沉默，讓路易莎享受她心心念念的天倫之樂。

  路易莎逗弄了好一會兒弗朗索瓦以后，終于把目光又放在了素未謀面的孫女身上，于是她一邊手牽著弗朗索瓦，一邊走到了特蕾莎面前，然后注視著她懷中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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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芙寧娜公主好像也察覺到了什么，雖然她不認識這位“奶奶”，但是從父母親的態(tài)度當中，她也察覺到了這位老婦人和平常宮里的貴婦人不一樣。

  “多可愛的孩子??！”注視了一會兒之后，路易莎又發(fā)出了一聲贊嘆，“她未來一定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大美人！搞不好會名動歐洲的?！?br />
  說完之后，她伸出手來撫摸了自己的孫女兒白嫩的臉蛋。

  雖然芙寧娜現(xiàn)在肯定不知道路易莎這些話的意思，但是她本能地感受到了一種舒適的親切感，發(fā)出了咯咯的笑聲。

  看到孫女兒的笑容，路易莎心里更覺得親切，又親吻了芙寧娜的臉頰，祖孫之間發(fā)出了其樂融融的笑聲。

  彌漫在整個月臺上的親情，瞬間沖淡了母子之間原本的尷尬和敵意，這下子終于像是一家人之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