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72，爭辯

  在一片哀泣聲當中，王室一行人乘坐馬車，踏上了流亡國外的路途，波旁王朝再次落下了帷幕。

  在王室掌權(quán)的時候，圍繞在王室身邊的人猶如過江之鯽，數(shù)也數(shù)不清；然而在王室敗落之后，愿意追隨王室一起出去流亡的人卻寥寥無幾——那些原本靠著奉承國王一家人博取榮華富貴的人們，大多數(shù)都以“放不下家人”、“潛伏在國內(nèi)為王室效勞”等等理由，希望留下來。

  對于這些人的私心，王室抱持著寬容的態(tài)度，因為他們也知道世上大多數(shù)都是趨炎附勢之輩，原本也沒有指望過他們拋家舍業(yè)跟隨自己流亡，沒必要在最后撕破臉皮，現(xiàn)在彼此留下友好道別，在日后打交道的時候還能留個念想。

  于是，王室溫和地勉勵了他們，并且允許他們繼續(xù)留在國內(nèi)，只有那些最忠誠于他們的人，才追隨著他們離開。

  王室的離開，并不會意味著這個國家的政治舞臺就此偃旗息鼓，事實恰恰相反，圍繞著他們留下的權(quán)力真空，野心家們將會彼此合作或者斗爭，演出一幕幕悲喜劇。

  這些野心家當中，行動最早、也最為處心積慮的，自然是奧爾良公爵，借助著自己王室小宗的地位、以及龐大的財富，它多年來一直都在和王室對抗，最終抓住了時機，硬生生地推翻了王室。

  推翻王室之后，公爵離夢寐以求的王位自然看上去只有一步之遙了。

  然而，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數(shù)，這一步卻沒有辦法順利跨越過去，這讓他焦慮萬分、寢食難安。

  可是既然開了第一槍，那他就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哪怕不是為了王冠、而是為了保住家族的財產(chǎn)和地位，他也必須硬著頭皮走下去。

  這些天來，為了贏得各方的支持，他四處奔走，封官許愿，只求那些有實力的人士站在自己一邊，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終于得到了消息，塔列朗親王回到了自己的公館當中，現(xiàn)身在了公眾面前。

  所有人都知道，在這個時間點出現(xiàn)，肯定就意味著這個老狐貍已經(jīng)嗅到了風色，準備正式出山施展他慣用的陰謀了——半個世紀以來，這個老東西幾乎沒有缺席過一次重大的政體更迭。

  得到了塔列朗現(xiàn)身的消息之后，奧爾良公爵立刻就帶著人前去拜訪這位聲名狼藉的親王。

  雖然他心里非常討厭塔列朗親王，但是此時此刻，塔列朗的支持對他極為重要，因此他也愿意拿出應(yīng)有的價碼去收買這個見利忘義見風使舵的老家伙。

  為了表示對親王的尊重，公爵只帶了幾個親信上門，而他也如愿以償?shù)氐玫搅擞H王的親切招待。

  因為局勢混亂的緣故，巴黎原本流暢的物流交通一度陷入中斷，物資供應(yīng)相當緊張，那些美食自然也從市民的餐桌上消失了，不過親王這邊也許是早有準備，在動亂之前儲存了大量物資，所以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精美的餐點，足以讓這一行人都大快朵頤。

  然而，公爵此刻并沒有心情用餐，他只想盡快打聽清楚塔列朗的真實態(tài)度，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話，就把這個老家伙拉到自己一邊來。

  “廢王一家已經(jīng)在昨天離開，我們應(yīng)該進入新時代了?！痹诙虝旱暮阎螅瑠W爾良公爵開門見山，擺出了一副勝利者的態(tài)度，“現(xiàn)在擺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課題，已經(jīng)不再是如何結(jié)束暴政，而是盡快重建秩序，讓局勢穩(wěn)定下來，您說對嗎？”

  “對，我也這么想。”塔列朗點了點頭。

  雖然已經(jīng)老邁，但是他的胃口看上去還不錯，一邊說，一邊大口吞下了一只烤牡蠣，順便喝下了一口佐餐酒。

  看到塔列朗同意了自己的意見，公爵心里略微放寬了一些，不過從親王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當中，他又感覺到了對方明顯有點敷衍——在如今這個局面下，這種敷衍的態(tài)度，絕對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于是，為了說服塔列朗，公爵拿出了自己心中想好的說辭，“親王殿下，您已經(jīng)老邁，而我也不年輕了，我們都見證過那些年的腥風血，所以我們都知道，這個國家如果落到走投無路的境地、被最激進、最瘋狂的那些人所掌控，它是必然會陷入到癲狂當中的，在這種癲狂當中，秩序?qū)⑹幦粺o存，財富也將化為烏有，不管多么高貴多么富有的人，都可能在一夜之間失去一切……而我們都是有產(chǎn)者，是舊時代的精華，難道您真的愿意看到往事重演，看到我們再度面對那個可怕的夢魘嗎？”

  對于奧爾良公爵的恐嚇，塔列朗不以為然，他只是輕笑了一下。

  “先生，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時正是您一家人積極投身了革命……如果說國家陷入癲狂的話，這也要給您記一份功勞……”

  被塔列朗當面指出這一點之后，公爵面色一沉，略微有些尷尬，但是他很快又恢復如常，然后面不改色地為自家當年的所作所為辯解。

  “那時候我們一家秉持著對博愛和理性，盲目地投身到了其中，我們曾經(jīng)真誠地相信只要我們按照人類最美好的那些法則行事，就可以打碎舊時代的藩籬，讓國家煥然一新，也讓每一個國民都可以平等地享受天賦的權(quán)益——正因為如此，我們自愿放棄了貴族頭銜，我們?yōu)榱藝液兔褡宸瞰I了一切，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證明我們的想法錯了，最美好的言辭往往會帶來最瘋狂的結(jié)局，我的父親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也不得不逃亡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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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自己亡父的時候，公爵面露悲容，停頓了一下，而后再繼續(xù)說了下去，“正因為我們之前犯過一次錯，所以接下來我們將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廢王那一套倒行逆施固然不能容忍，但我們也絕不能容忍無秩序的混亂、以及暴民革命，否則那會讓整個國家陷入到最糟糕的境地！塔列朗親王，現(xiàn)在我懇請您，和我一起來拯救國家吧，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奧爾良公爵此刻已經(jīng)做足了姿態(tài)，他滿懷熱忱地看著對面的老人，仿佛真的毫無私心，只想著守護國家。

  他搞出這種惺惺作態(tài)，自然也沒有指望糊弄住塔列朗，但是所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