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地活過一場了，我們無愧于這一生?！?br />
  接著，他又滿懷感慨地嘆了口氣，“知道嗎？埃德蒙，在百日王朝的時候，任何一個有正常理智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面前有著難以逾越的困難，我們的敵人團(tuán)結(jié)起來了，而且堅(jiān)不可摧，我們面對的是整個歐洲的列強(qiáng)！過去我們總有同盟站在自己一邊，比方說西班牙，巴伐利亞，甚至奧地利和普魯士和俄國有時候都是我們的盟友，但是這一次我們面前再也沒有同盟了——所以，我們很可能會輸，所有人都猜得到這個結(jié)局，我們不是傻瓜。我們知道哪怕那一次我們把普魯士人和英國人都擊潰了，接下來我們還要面對俄國人和奧國人動員起來的部隊(duì)，加起來足足三十萬，我們還能死多少人？甚至哪怕上帝垂憐我們，我們又贏了，接下來我們還要怎么和所有列強(qiáng)繼續(xù)打下去呢？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條死路。

  沒錯，我們都知道99%會輸，甚至可能會死，但我們還是去追隨了他，再次向著敵人們沖了過去，我們不是在追隨那1%的勝利，我們在追逐的是我們過去曾經(jīng)擁有的光榮，哪怕它只是個泡影！我們想要最終證明一下，我們曾經(jīng)做到過什么，因?yàn)橐院罂峙略僖矝]有機(jī)會了?！?br />
  說到這里，元帥原本剛硬的面孔，突然又多了幾分唏噓，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沙啞了不少，“皇帝不甘于就此落幕，他最后拼了一把，而我們在當(dāng)時也義無反顧地跟著他拼了一次，明知前路不通，我們?nèi)耘f咬著牙去踩了一次，因?yàn)樗涞蒙衔覀冊偃ッつ孔冯S他一次！他的落幕演了兩次，而我們這個民族多死了好幾萬人，我們未曾有負(fù)于皇帝，整個民族也未曾有負(fù)于他了，有足夠多的英靈追隨他一起直奔天堂，他們是像男人一樣死去，并且光榮地獻(xiàn)出了生命，我們不應(yīng)該像娘兒們一樣為他們叫屈，那只會污損他們曾經(jīng)做出的覺悟，明白了嗎？”

  埃德蒙靜靜地聽著，心里感慨萬千，就連特雷維爾侯爵，盡管他的內(nèi)心并沒有那么純粹的忠誠，此時也不禁鼻子發(fā)酸。

  1815年的戰(zhàn)死者里同樣有他的袍澤和朋友，甚至他自己，當(dāng)時也曾經(jīng)在那支帝國軍隊(duì)當(dāng)中，參與了一系列重要戰(zhàn)役。

  元帥說得對，難道當(dāng)時他們不知道前路不通，希望渺茫嗎？但是他們愿意再干一次，這是英雄般的覺悟，值得以任何詞來褒揚(yáng)。

  “真正的勇敢，不是由無知和莽撞帶來的，而是由理智帶來的！明知道會有什么后果仍舊義無反顧，才配得上勇士這個詞?！币贿呎f，他一邊拿起酒杯，“為光榮的勇士們干杯！”

  “干杯?！痹獛浐桶５旅梢黄鹉闷鹆司票黄馂楫?dāng)年那些死去的人們干杯。

  喝下了一杯酒之后，埃德蒙-只覺得內(nèi)心當(dāng)中也熱氣騰騰，酒精在他的血管當(dāng)中燃燒，讓他一下子精神百倍。

  “埃德蒙，當(dāng)年那些人是死得其所，他們并無冤屈；而你不一樣，你有資格去討公道，你是受害者——”元帥又看向了他，然后再問，“當(dāng)年把你送進(jìn)監(jiān)獄的是誰？”

  “是德-維爾福檢察官。”既然已經(jīng)說到了這份上了，埃德蒙-唐泰斯也沒必要再藏著了，他相信元帥的人品，不至于把這些事到處宣揚(yáng)?！八?dāng)時在馬賽任職，然后正好接到了告發(fā)我的信件，接著把我給抓起來送到牢里了——”

  “德-維爾?！痹獛洶櫫税櫭碱^，好像對這個人有點(diǎn)印象。

  “他是諾瓦蒂埃侯爵的兒子——”特雷維爾侯爵適時地補(bǔ)充了一句。“現(xiàn)在在巴黎高等法院任職?！?br />
  “諾瓦蒂埃侯爵？”這個名字元帥當(dāng)然印象更深了，“他不是波拿巴家族的擁護(hù)者嗎？”

  “他確實(shí)是，而且現(xiàn)在還在效忠于陛下?！碧乩拙S爾侯爵回答。

  接著，他又把諾瓦蒂埃侯爵加入到這邊，然后和基督山伯爵說清楚了當(dāng)年的事情，并且相互間做出“三年后再找維爾福尋仇”的約定，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元帥。

  元帥聽得越發(fā)驚訝，而后又是感慨。

  “這真是一樁傳奇故事！簡直貫穿了我國最慘痛的那些歷史。在那些年里，我們見證了多少悲劇?。课矣H眼見到了不知道多少人含冤掉了腦袋……希望這種事情未來不要再發(fā)生了。諾瓦蒂埃是個真男人，你也是個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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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yàn)橹懒诉@一切，他對基督山伯爵的過去也了解了，對他再也沒有任何懷疑和忌憚，印象反而變得更好了。

  “伯爵先生，您是不幸的，您蒙受了冤屈，失去了自己最寶貴的年華。但同時您也是幸運(yùn)的，您保住了命，逃離了那黑暗的囚牢，來到了羅馬王的身邊，并且成為了他的近臣，一位伯爵……這份幸運(yùn)，是當(dāng)年那些犧牲者們想都不敢想的，我認(rèn)為上帝給您的補(bǔ)償是相當(dāng)公道的，我祝您能夠在日后也繼續(xù)享受這份幸運(yùn)。”

  “借您吉言，元帥閣下?！卑５旅僧吂М吘吹鼗卮?，“我珍視我的這份幸運(yùn)，我知道是誰把我從泥坑里拉了出來，所以我會奉獻(xiàn)我的忠誠，至死不渝地效忠于我的恩主，1815年的那些勇士們是我的榜樣，我會以我的生命來仿效他們?！?br />
  因?yàn)榫凭淖饔茫藭r膽魄已經(jīng)燃燒了起來，他毫無懼色地看著元帥，“閣下，我不知道您會不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我也不知道您以后到底會成為陛下的朋友還是敵人，但是我保證，我會對您抱有最大的敬意，您是個偉人，而我在您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如果您站在陛下的對立面，我也會以我的生命來向您挑戰(zhàn)的，也許我會死在您的腳下，但這對我來說也是莫大的光榮，我將和那些人一樣死而無憾?！?br />
  這挑戰(zhàn)性的視線，讓元帥愣了一下。

  元帥沒有生氣，只是看著特雷維爾將軍，然后大笑了起來。

  “維克多，他這是在嚇唬我嗎？哈哈哈哈！好小子！年輕人，有前途！哈哈哈哈……”

  笑完了之后，他又拿起了酒杯，然后看向了其他兩人，“那么，我們再干一杯吧，無論今后是敵是友，我們總能互相尊重了?！?br />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