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半分猶豫，抬起他指甲縫隙里沾滿灰塵的手，緊緊地握住了少年人的手。

  這就是皇帝的繼承人，他回來了，他在握著我的手……

  雖然理智上他知道這位少年人想要重返皇座還有太多的艱難險阻，但是他此刻卻相信、愿意去相信，他一定能夠得償所愿，帶著所有皇帝麾下將士（不管此刻是生是死）的祝福，將帝國中斷的歷史再延續(xù)下去，然后將那些曾經(jīng)洋洋得意地清算他們的混賬們統(tǒng)統(tǒng)打倒在地，踩到泥坑里去。

  這正是他期盼看到的。

  “皇帝萬歲！”心情激動之下，他再也沒有顧忌，心里頭塵封著的對皇帝陛下的敬仰也就此噴薄而出。

  眼見對方已經(jīng)被引導到了狀態(tài)，艾格隆心里也松了口氣——看來，并不是每個人都跟老鎮(zhèn)長一樣失去了人生追求，不為一切外物所動。

  只要還有一些人在緬懷帝國、懷戀曾經(jīng)的光榮，對拿破侖皇帝和大軍團的光榮事跡津津樂道，那他就有潛在的支持者，只要能夠把這些支持者激發(fā)起來，他就有著足夠多的本錢了。

  也許很多人依舊反感自己、反感波拿巴家族，但是這不重要，再偉大的圣人也不可避免地會有仇敵，他只要確保自己的支持者們足夠團結(jié)和服從就行了。

  波旁王朝不得人心，他們的統(tǒng)治已經(jīng)搖搖欲墜，遲早就會要完蛋，他只要能夠凝聚起足夠的死忠擁護者，就能夠在王朝坍塌的混亂當中達成自己的目的了。

  帶著一絲慶幸和篤定，他的臉上不禁又綻放出了喜悅的笑容，他緊緊地握住了老兵的手，然后高喊了出來。

  “帝國萬歲！”

  “帝國萬歲！”其他幾個老兵也忘我地喊了出來。

  也許是出于從眾心理的緣故，在座的其他人也開始有些稀稀拉拉地跟著喊了出來，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高喊的人越來越多，最后竟然有大半的人一起高喊了起來。

  咖啡館內(nèi)的氣氛一掃之前的緊張，突然彌漫起了一股激情，恍惚當中艾格隆感覺自己是在參加什么慶典一樣。

  雖然他們只是一群鄉(xiāng)民而已，但是他們終究是法蘭西人，他們并不反對成為自己的臣民，從他們的表現(xiàn)來看，艾格隆覺得自己的事業(yè)，并非沒有在短期之內(nèi)成功的希望。

  畢竟，比起垂垂老矣的查理十世國王、以及他庸庸碌碌的兒子昂古萊姆公爵，自己的個人魅力更加能夠讓法蘭西人民青睞一點。

  當然，即使做出了這個判斷，艾格隆也不打算盲目冒進，他知道現(xiàn)在這群人暫時被激發(fā)出了對帝國的緬懷之情，但是這種激情并不堅定，也不會太持久。

  為他高喊口號是一回事，為他沖鋒陷陣、慷慨赴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時間在流逝，他面臨的危險也在每一秒每一秒地增加，現(xiàn)在是時候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艾格隆知道，自己這次冒險潛回法蘭西，是鉆了波旁王室政府措手不及的空子，等他們接到消息之后，惱羞成怒的查理十世國王一定會大發(fā)雷霆，下一次他想要再潛回國內(nèi)鬧事就沒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必須抓住這個短暫的窗口期，盡量造成更大的聲勢。

  在這個小小的咖啡館內(nèi)鬧騰、調(diào)動人氣固然很安全，但是不太夠味兒，他要再玩大一點。

  在一片“帝國萬歲”的歡呼當中，艾格隆又看向了還在和自己握手的老兵。

  “先生，您敢和我出去嗎？”他問。

  “您何必問！”老兵慨然回答，然后不屑地笑了，“當初那些槍林彈雨我都沒害怕過，您只管說要去哪兒就行了！”

  “那好，給我?guī)€路吧。”艾格隆順勢提了要求，“帶我去教堂?！?br />
  “教堂？”老兵愣了一下。

  “是的，我要讓神父幫忙召集一下附近的鄉(xiāng)民們，越多越好——”艾格隆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我要和自己的人民講話！”

  小主，

  “成！”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這位老兵立刻點頭答應(yīng)了。

  接著，艾格隆松開了手，然后轉(zhuǎn)頭看向了還在歡呼的人們，揮了揮手做了個手勢。

  眼見他有話說，人們紛紛停下了聲音，然后又轉(zhuǎn)頭看向了他。

  “先生們，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在離開國家十幾年之后，你們還能夠認我為法蘭西人，這對我來說是最寶貴的認可，我的靈魂和這片土地又重新融合在了一起?！卑衤∫约拥恼Z氣大聲說，“接下來，我要去教堂見我的人民了，你們能否賞光一起跟我過去呢？”

  他的問題立刻就得到了積極的響應(yīng)——無論是出于對波拿巴家族的忠心和熱愛，還是出于看熱鬧的心態(tài)，絕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響應(yīng)這個號召。

  他們都已經(jīng)看出來了，這個少年人這次冒險回國，是為了搞政治宣傳，不是為了殺人放火而來的，甚至為了表現(xiàn)出“熱愛子民”的形象來，他還會注意保護周圍的人們——既然如此，只要自己乖乖配合就絕對不會有生命之憂。

  反正不會有生命危險，看看熱鬧又何樂而不為？

  在這個偏僻的小鎮(zhèn)上，日子總是一成不變，無論這個少年人的事業(yè)在日后有沒有成功，今天的事情在接下來兩三代人都足以成為他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在眾人起哄般的歡呼當中，老兵沒有多說一句，轉(zhuǎn)身就帶著艾格隆走出了咖啡館，向著教堂走了過去，而其他人也簇擁在艾格隆的身邊，一起向著教堂涌去——艾格隆當然知道教堂在哪兒，可是現(xiàn)在有老兵主動給他帶路，更加顯得他“眾望所歸”，他當然樂意看到情勢如此發(fā)展。

  他太需要露天亮相一次，這場冒險活動的頂點，就將在那教堂的鐘聲轟鳴當中。